七十二、同甘共苦

七十二

《你就是我千年等待的天使》

第三十四章 同甘共苦

轉眼進入了十一月份，北京隔三岔五掛起了大風，天氣一天比一天寒冷，枝頭樹葉紛紛飄落，隨著狂風在空中、地上飄滾。接連幾天還楊起沙塵，路上的行人戴著面巾、口罩，騎著自行車來回往返，漫天世界，皆是一片昏黃。

為了減輕小蘭的經濟壓力和負擔，肖云飛托人在附近一家飯店洗碗，倒運垃圾。每天晚上六點上班，十點下班，三個小時刷碗洗碟，一個小時把飯店的殘渣剩飯，用三輪車拉運到五公里外的郊區親戚家，每晚的報酬是三十塊錢。

晚上九點種，客人不多，主管夏師傅便安排肖云飛早點去送垃圾罐。肖云飛裝好栓牢兩個垃圾罐，坐上三輪車費力地向郊區騎去。

馬路上基本沒有車輛和行人，只有暗淡的燈光忽明忽暗。路面上吹灑著薄薄的一層黃沙，車過便留下三道清晰的轍印。夜晚風力減弱，依然有四五級。本來剛剛學會騎三輪車，技術還不嫻熟，頂著西北風，蹬踏起來更加費力。

農莊在飯店的西北角，進入村里，只有一條土路，凹凸不平，騎著三輪車，顛簸搖晃，天氣寒冷，也累的肖云飛一身臭汗。平時來回一個小時的路程，直到將近十點，肖云飛才到達，敲開飯店老板親戚的的大門。

“大爺，給您送來了?！?/p>

“噢，天這么冷還送啦，”大爺很是熱情，開門后對肖云飛噓寒問暖，“小伙子，要不到屋里呆會，暖和暖和？”

“不用啦，大爺，我得趕緊回去，明天還得上課呢?！?/p>

“那好吧，倒在那個缸里?！?/p>

“好勒?！毙ぴ骑w卸下垃圾罐，大爺也過來幫忙搬抬。

“不用啦，大爺，我一個人能搬得動，就我一個人手臟，別把您衣服弄臟了?！毙ぴ骑w用雙手拉起垃圾罐把手，拎起來，將二罐殘渣剩飯倒在缸里。

“小伙子還挺能吃苦，哪兒人啦？”

“大爺，安徽人?！?/p>

“安徽人，好。你們南方人能吃苦，這臟活累活我們這兒可沒人愿意干了，更甭提那些小伙子了?！?/p>

“大爺，那我走啦?！毙锻旰?，肖云飛沖洗完空罐，洗了洗手，拍了拍頭上、身上的沙土，對大爺說道。

“哎，路上小心點，啊?！?/p>

“好勒?！毙ぴ骑w清脆答應一聲，推車往回騎去。

垃圾罐一空，頓覺輕快許多。拐過土路，便到了馬路上。這時路上更是人車皆無，肖云飛飛快地蹬著，腦子里想著還有不少功課沒做，送完車，盡快回家。

到了丁字路口，肖云飛沒有踩閘，任三輪車飛快拐過。突然竄出一輛逆行的摩托車，肖云飛臉色大變，下意識地左扳車頭，霎時重心頓失，連人帶車翻到在馬路中間。

只聽見“咯喳喳”一陣緊急剎車聲，摩托車左擺右晃，才在遠處停下。騎車人回頭看了看，四處張望一下，甩句，“傻必一個”，啟動摩托車，揚長而去。

肖云飛忍著疼痛爬起來，胳膊上、腿上在地面上擦出幾道傷口。扶起三輪車，鏈條和車軸都已經斷了，肖云飛把滾在路邊的垃圾罐拾起，放在車上，推著三輪車步行半個小時回到飯店。

“你看你，怎么搞的，頭一回都不著?！毕膸煾德裨拐f，見肖云飛手上、腿上血跡斑斑，又問一句，“有事嗎？要不要去醫院看一下？”

“大叔，沒事，只是擦破了，皮外傷。就是車要修了?！毙ぴ骑w忍著，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簡單把經過說了一遍，便把車推進后院，取下垃圾罐。

“瞧瞧你，把車摔成這樣，要化多少錢修啊?！币估锸稽c多，老板夫婦倆還沒回家，可能在盤點收款，聽見聲音出來，一看車這樣，老板娘心疼抱怨道。

“老板娘，對不起啊，拐彎路口，竄出一輛摩托車，”肖云飛連忙解釋，“車軸斷了，明天修多少錢，從我工錢上扣?！?/p>

“老夏，你找的是什么人，才干幾天啊，就出事?！崩习宓鹬鵁熅碜吡顺鰜?，斜視了肖云飛一眼，對跟在后面的夏師傅責怪道，“他不會騎三輪，你別讓他送啊，這倒好，明天又得花錢修車?！?/p>

“老板，修車錢從我工錢上扣?！毙ぴ骑w又補充一句。

“老板，小肖不是說了嘛，修車錢從他工錢上扣?！崩舷呐阒δ?，“騎摩托的跑了，您看他手上腿上都剮破了?！?/p>

“他干了幾天啦？”

“有三天了，朋友介紹來的，小伙子挺能吃苦的?！?/p>

“光能吃苦有什么用，毛手毛腳的，他這樣還能干活嗎？”老板不緊不慢地問道。

“沒事的，老板，”肖云飛伸伸胳膊，答道，“就是皮外傷?！?/p>

“這樣吧，你明日別來了，”老板說了一句，又對老夏囑咐道，“再找一個手腳麻利的?！?/p>

“老板，我可以—”

“別講了，真倒霉，三輪車還不知道修多少錢呢?！崩习迥镎驹谝慌怨緡佉痪?。

“算啦，明天老夏送到對面的車鋪修一下?！崩习遛D身欲走，他停了一下，從收帳的皮包里抽出三十元錢，遞給肖云飛，“拿去吧?！?/p>

“不用，算是修車的錢吧?！毙ぴ骑w硬硬地說了一句。老板手一松，三張鈔票在寒風中飄落地上，翻滾幾下，靜靜地躺在那兒。

“嫌少啊，光換一個車軸就要五十塊錢，還要接鏈條、整車呢?！崩习迥餁夤墓牡卣f道。

肖云飛俯身從地上檢起鈔票，盯著老板夫婦倆，“肖云飛窮，也不會窮一輩子。這十塊錢肖云飛不會化的，會好好保藏?！?/p>

“有志氣就好?！崩习宄橥晗銦?，彈出煙蒂。

“多謝你給我上了一課，夏大叔，再見?！毙ぴ骑w冷冷地說完，轉身走出飯店的大門。身后的三個人默默地看著肖云飛，無言以對。

回來后，李濤等人都已熟睡。肖云飛簡單洗完，躺在床上，無法入睡。從口袋里掏出那張鈔票，看了看，走下床，到自來水龍頭前把鈔票上的泥土沖洗一下，放在桌子上晾干。

“今天我肖云飛就來個洗錢明志，這十元錢，我終身不用?！毙ぴ骑w仔細看了幾眼，“人的價值取決于自己，這樣才會讓我更加堅忍不拔，走向成功。這十元錢，就是肖云飛將來事業的動力，會見證我的成功?！?/p>

肖云飛靠在床頭，想起了故鄉辛勤耕耘的父母，想起了默默奉獻的小蘭，輾轉難眠。外面的風開始呼呼地刮起，把門扇掀得“咯吱吱”響，肖云飛掖了掖被角，拿起筆，寫下了思念親人的詩句。

鄉思

一

夜來風雨敲窗聲，芭蕉碎影愁無眠。

何時明月隨人意，伴肖云飛天涯孤獨行。

二

東風一去寒露月，雨過雁鳴驚飛雀。

人間二三傷往事，九月九日話離別。

三

寒燈冷壁慈母影，一針一線見真情。

衣被薄濕路途遠，孤云明月游子心。

“你真小丫頭，還真能吃苦?！币粋€胖胖的阿姨一邊在縫補，一邊對身邊同樣在做活的吳小蘭說道。

“阿姨，這可不算啥，”吳小蘭淡淡一笑，“在我們老家，男的、女的一般都會干的?！?/p>

“我們家的閨女，比你小不了兩歲，有時衣服還得給她洗呢?！?/p>

“可不是嘛，外地的孩子和北京的孩子就是不一樣，能吃苦?！睕]等吳小蘭答話，旁邊的一位中年婦女說了一句。

“她們福氣好唄，”吳小蘭一笑，“生在福氣窩里，有爸媽疼著?！?/p>

“小丫頭還真會說話，”胖阿姨也是一笑，“咱們一起干活有好幾天了，小丫頭是哪兒人啦？”

“阿姨，我是四川的?！眳切√m答著話，手也沒閑著，依舊在縫補褲腳。

“嘖嘖，怪不得皮膚這么好呢，”中年婦女嫉妒似的咂了砸嘴，“跟嫩豆腐似的?！?/p>

“看阿姨說的?！眳切√m臉上一紅，低下頭。

“你多大，她多大呀？”胖阿姨笑噱道，“趕明日讓你們家那位帶你去美容美容，哈哈?！?/p>

“還是年輕好啊，”中年婦女嘆了一口氣，“小蘭啊，你怎么白天不上班呢？”

“噢，阿姨，我白天還在飯館上班?！?/p>

“這丫頭過日子真是把好手?！迸职⒁绦Φ?。旁邊的幾個婦女也善意地笑了起來。

“小丫頭心靈手巧，人也長得俊俏，趕明兒在北京給介紹個對象?！币粋€阿姨在旁邊說道。

“是啊，這樣的女孩上哪兒找啊?！?/p>

“我看這主意挺好?！?/p>

幾個阿姨說笑著，倒把吳小蘭羞的更加不好意思。她低下頭，快速地編織手中的竹藍。

“哎喲，”一不小心，吳小蘭被針扎破了手指，她痛的一皺眉，放下衣服，從口袋里掏出手紙擦拭著。

“沒事吧？”胖阿姨關心問道，并撂下手上的活計，湊到跟前。

“沒事的，”吳小蘭緊摁幾次，把小傷口擠出一些鮮血，再用手紙擦凈捂著，片刻血也止住，不過傷口還是隱隱作痛。

“說著說著，小丫頭倒見喜了?！币晃话⒁痰囊痪湓?，又引起大家一片大家善意的笑聲。

夜色濃稠，猶如化不開的墨，將最后一絲日光徹底吞噬?？p紉機的嗡鳴聲戛然而止，吳小蘭摘下沾滿頭油與絲線的帽子，指尖揉著酸澀腫脹的眼眶。工作臺面上，散落的綢緞邊角料泛著冷冽的光澤，像被揉皺的晚霞。時間過得很快，在說說笑笑中就到了下班時間。工人們紛紛把手中未完的衣服放好，換下工作服，收拾著自己隨身物品，一個個匆匆地從停車棚里推出自行車，向廠門口騎去。

“小蘭，這么晚了，一個人害怕嗎？”胖阿姨關切問道，“要不我送你回家?！?/p>

“不用啦，謝謝阿姨?！眳切√m感謝地說道，“也就二站地，十幾分鐘就到了?！?/p>

“那好吧，路上小心點?！迸职⒁虈诟酪宦?，坐上自行車，向外騎去。

推開服裝廠那扇銹跡斑斑的鐵門時，刺骨的冷風裹挾著細雨撲面而來?；椟S的路燈在積水潭里碎成點點光斑，將她的影子拉得扭曲變形，在坑洼不平的路面上搖曳不定。她下意識裹緊那件褪色的牛仔外套。

已經是十一月中旬，又是夜里十一點，馬路上人跡全無。兩旁住宅小區，燈光也是星星點點，遠處偶爾傳來車輛疾馳而過的轟鳴聲，轉瞬便消失在黑暗中。這條路她走過無數次，白天時車水馬龍、人聲鼎沸，可夜幕降臨后，變得陰森陌生。路邊的樹木被風刮起，嘩啦作響；宛如無數只枯槁的手在黑暗中張牙舞爪，令人不寒而栗。低矮的灌木叢，黑簇簇的，在路燈的照射下泛著詭異的幽光，讓吳小蘭有些害怕。她加快腳步，緊了緊挎包，順著馬路快步地向飯店走去。

見飯店還有二三百米，隱約可見，吳小蘭緊繃的神經才松弛下來，她扶了扶肩頭的挎包，里面放著剛剛買的毛線，準備給肖云飛織件過冬的毛衣，還剛剛起頭。

“小丫頭，站住?！币宦晹嗪?，一個搖搖晃晃的身影從樹林里跌跌撞撞地跳出一個人來，攔住了她的去路。把吳小蘭驚的花容失色，倒退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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