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自行車

新學期開學了，我非常高興，因為這學期我有了一輛新自行車。這輛車是我的姑媽買給我的十二歲生日禮物，不過我的生日是在農歷臘月初二（每年的元旦節前后），但是我的奶奶對我的姑媽說，既然你都打算買了，小孩子現在也正需要用，為什么不提前給買回來呢。這就是我有奶奶的好處，她會幫我要我最想要的東西，于是我的姑媽就在開學的前幾天給我買了這輛車送來。

有了這輛車，甭提我有多高興了。這可是我夢寐以求的東西??！可能我一出世或者說在一周歲剛學會走路的時候就已經在羨慕別人有自行車了吧，不然，我怎么會一直記得我從小到大好像就只有這一樣愿望呢！過去，為了能從別人那里獲得騎車的機會，我可沒少會心力。我的奶奶說，我從剛學會走路才只有一周歲時，只要見著有小孩子騎自行車，我就會沖上去，不管人家是大是小，就硬要把人家拽下來，自己往上爬。為此，我挨過大小孩的很多次打也挨過奶奶的很多次打。但是我對車子的興趣卻從來就沒有減少過。等到我稍稍懂事后，我就不再去搶比我大的小孩子的車了，我通常只搶比我小的小孩子的車子，他們因為懼怕我要打他們，就乖乖地把車子讓給我騎了。對于比我大的小孩子，我如果說也想騎他們的車子，就只能靠順從他們了。有時候我是拿吃的東西或者玩具跟他們換車子騎，有時候我就是幫他們做些事以求得他們的車子能讓我騎一下過過癮，就這樣斗智斗勇，盡管沒有車，從小到大我也沒有少騎車。

現在我終于有了自己的車子了，謝謝我的姑媽也謝謝我的奶奶，是她們讓我的愿望實現了！

開學的第一天，我騎上自己的新車去上學。

我迎著了吳小麗，她對我說，你怎么才來呀？我們報名都結束了?，F在要回家去了。下午來領新書。

我問，上學要錢嗎？報名要繳費嗎？

不要錢，和小學時一樣的，報個名字就行了。哦，開學后要交二十元作業本子的錢。那是在班級里收的。要是住校的話還要交住宿費。不過我不想住校，我想吃我外婆做的飯菜不想吃學校的飯。你也不住校吧？我們一起走讀吧！

分班了嗎？

都分好了，按中考分數分的班，我們在一個班，是七九班。它是全校的重點班，叫什么班來著~哦，加強班。我們的老班今天有事沒來，是班長報的名。我給你的名字也報上了。我們的班長就是中考第一名的那個學生。哇！他長得超帥！

吳小麗說完就想讓我和她一起回家去。我才剛來到鎮上，學校也沒有去成，名也還沒有自己去報，現在又放學了，怎么能夠回家去呢？況且我奶奶還讓我到我姑媽家去帶話給我姑媽，要不然等我回到家里我奶奶就會說我生來就是一事無成的命了。于是我想不如到大街上逛逛去。

我在一家大超市門前玩了一會兒游戲機，輸了兩元硬幣，然后我又買一只一元的冰淇淋吃，覺得玩游戲輸了的錢很可惜，不如用來買吃的東西。然后我又騎上我心愛的自行車上鎮上的醫院去了。

我的姑媽是醫院的護士，姑父是醫院的兒科醫生。他們家住在醫院里后院的住宅區。我找到姑媽家，看到門是鎖著的，家里沒有人。我就沿來的路走出住宅區到醫院的辦公區找我的姑媽。我正在走著看到了一個小女孩子蹲在路邊的花圃旁邊哭。我問她，你哭什么？

她一下拽住我的車子說，哥哥，有蜘蛛有蜘蛛！

我順著她的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見到花圃上的冬青樹枝上有一個很大的蜘蛛。正在織網。

一個蜘蛛就給她嚇哭了，真是一個膽小鬼！我心想和我的小表妹一樣的沒用。但是她還叫我哥哥，我表妹總是叫我一毛。就沖這，我決定了給她捉蜘蛛看看。我說，別怕，小妹妹，蜘蛛不過就是一個小蟲子，我捉給你看看。

我揀了兩枝小棒棒，像拿筷子一樣的把蜘蛛從它的網上夾下來，遞給她看，讓她用手夾著。她大聲驚叫，說不敢不敢。于是我就把蜘蛛夾死了。

然后我就要走了，她又拽著我的車子說，哥哥，我媽媽沒有了。

我說，那你跟誰一起來的？

她說，我媽媽。我媽媽剛才在一會兒就沒有了。

我說，那你來這里干什么？

她說，我生病了，我媽媽就帶我來這里了。

我想，小妹妹可能和她媽媽走散了，就對她說，別怕，我幫助你找媽媽。我把自行車找個地方放好了，就拉著小妹妹的手去醫院護士站找我的姑媽，我想我姑媽一定有辦法幫忙找到小妹妹的媽媽。

誰知等我們上了三樓護士站之后，我才知道姑媽不在護士站。有一個護士阿姨認得我，對我說，今天開學，你表妹要上一年級了，你姑帶她去學校報名了，你去她家里等著，等到放學她們就可以回來了。

我是可以等著，可是小妹妹要找媽媽怎么辦??？

我就對那個阿姨說，這個小妹妹生病了，她媽媽帶她來看病，可是她找不到媽媽了。

護士阿姨說，我們這里是住院部，門診的病人是不到我們這里來的，你去你姑父的小兒科找一找吧。

于是我牽著小妹妹的手走下樓梯去一樓我姑父的門診室?？墒俏液芘乱姷轿业墓酶?，他總是對我很兇，我姑媽不在的時候，他常常會瞪著我，說，你就是個小混混！我和我表妹一起玩的時候，表妹一不高興了就哭喊，就向她爸爸告狀，于是我姑父就會走過來朝我瞪眼，就會哄我的表妹說，好了，寶貝兒，別哭，我們不和小混混玩就是了。

但是我表妹決不肯罷休，說，讓他走，爸爸，讓一毛走，我不要一毛在這，我不和他玩了。

姑父在上班的時候就更不喜歡被人打擾了，連我的奶奶來找他他都會閑煩人。有一次我奶奶帶我們村里的一個五保戶王奶奶來醫院里請我的姑父幫忙檢測一下血壓，看看她可有高血壓病，我姑父就很不高興地對我的奶奶說，新茹姥姥，我這里是兒科診所，可不是敬老院，你不要把什么老頭老奶的都往我這里帶，他們想要看什么病，就去相應的科診室掛號看就是了。結果他沒有給王奶奶測血壓，弄得我奶奶也很沒面子。事后我奶奶也在背后和人聊天時說過他好幾次，說，我那女婿也不是個好東西，一點都不孝順老人，不過他是人家媽養的，我也管不了他。好在我的女兒好，經常背地里給我錢，幫助我。

更何況現在我要找他幫忙給小妹妹找媽媽，他一定會朝我瞪著眼說，我是醫生，你當我是警察嗎？我是專門幫你找人的人嗎？沒事你就瞎混。

我帶著小妹妹來到了我姑父的小兒科門診室的門口，我猶猶豫豫著不敢進去。這個醫院里小兒科的門診醫生就只有我姑父一個人，而來這里看病的小孩子卻有很多，因此我姑父也總是很忙?，F在我就看到門口的大廳里擠滿了來看病的小孩子們，都由大人帶著排著長長的隊伍呢。有一些看過病的小孩子就在大廳里輸液，有兩名護士阿姨在馬不停蹄地忙乎著。我不知道這些個小孩子們咋就這樣愛生病，反正我是不愛生病的，我從沒有輸過液，好像也沒有打過針，我打記事起好像就沒有生過病。記得我很小的時候一淘氣，我奶奶就會說，我看你不聽話擱這痞，我叫你姑父給你打針去。所以我從那時就害怕見到我的姑父了。我也曾親眼見到過姑父給小孩子們打針，他拿著注射器，那細長的針尖一按下去，小孩子們就嗷嗷哭叫。我看的害怕極了，所以我不能讓自己生病，要是不小心生病了，我也不同意打針，只愿意喝藥，于是我姑父就給我開了點藥讓我奶奶回家給我喝，然后我的病也就好了。

我們正在診室的門口轉悠，小妹妹突然松開我的手朝診室里擠進去，我也就跟著她擠進去，我看到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正在焦急地和我的姑父說著話，小妹妹跑到那女人身邊，拽著她的衣服大聲喊著，媽媽，媽媽！

那女人一轉身驚喜地抱著小妹妹，說，薇薇，我的寶貝兒，你到哪里去了，可嚇死媽媽了。媽媽剛才去給你買藥，讓你就在這門口等著我，不要走開，你怎么能亂走呢？你知道媽媽多么擔心你??！

小妹妹指著我說，媽媽，我和這個小哥哥在一起玩，是這個小哥哥帶我來找你的。

這時候我的姑父和小妹妹的媽媽一起朝站在門口的我看過來，我再想躲開也來不及了。我便只好硬著頭皮和我的姑父打招呼。姑父愛理不理地說，你不是升初中了嗎，你怎么不去育才中學報名？在這里瞎鬧什么。我說，報過名了都放學了。姑父，我姑媽怎么不在家呢？我奶奶讓我帶話給她呢。

姑父心不在焉地說，她們馬上就回來了。

這時那個女人也就是小妹妹的媽媽問我，你在育才上初中嗎？叫什么名字，哪個班的？

我說，我叫張杰，七九班的。

那女人便高興地說，哦，那你的成績不錯啊，七九班是學校里的重點班呢。七九班的學生成績都很好呢。張杰這個名字我好像也聽說過，小升初考試第二名的學生吧。她又轉過臉對我的姑父說，這個學生算你什么人？

我姑父說，我老婆的侄兒。他一向很淘氣的，愛打架惹事的，范老師以后在學校里多盯著他點。他一惹事非了，我岳母就要來找我們，挺煩人的一個小孩子。

那范老師忙說，沒事沒事，我看過他的成績是全鎮第二名的。小孩成績這樣好也痞不到哪里去，林醫生不用擔心。我以后會多關注的。

于是我姑父就轉向我說，你奶奶總說你不好好學習，成績很差，沒想到你也能考個第二名，看來你姑媽給你買自行車也買的值了。以后上初中了，要聽老師的話，好好學習，不要老打架給你奶奶惹麻煩。

這是我長這么大以來，聽到過的我的姑父對我說的最語重心長的話，我紅著臉沖他點了點頭，心里很不是滋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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