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潛龍陣

“她...是被封印在這里？”妙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雖然還沒有太大把握，但應該是這樣?！庇岱箔h顧四周，問道：“你來過紅葉山吧？知不知道這里是哪？”

妙希白了他一眼：“我是來過不假，但紅葉山規模龐大，我怎么記得清每個角落？”

這個錯誤真是低級透頂，俞凡摸了摸腦袋道：“抱歉，小純陽術真把我榨干了?！?/p>

他舉頭望望山嶺頂峰，心里一動，道：“妙希姐，咱們上去一下，看看這附近的地形，說不定就能確定了?！?/p>

“好....不過你不先運行幾個周天嗎？”

“我還支撐得住，咱們先辦正事?！?/p>

不一會兒，兩人到了山頂，這里有不少楓樹，俞凡借著明朗月色，四個方向觀察了一番。

妙希把謝洵美放在樹下一塊大石頭上，也跟著俞凡東瞧西瞧，但她不懂道家風水陣法，眼中只看見青山巍巍，蒼莽起伏，構成變化多端的脈絡，但其中的門道，卻是一點也瞧不明白。

俞凡觀察良久，又拿出五色梅花燈，點著了，然后拿出陰陽盤，拎著梅花燈四下勘測了足足兩個多小時，最后在謝洵美身旁找了塊平坦白石，用朱砂筆在上面畫出一個彎彎繞繞，復雜無比的大圖。

這圖妙希倒認得，叫做“子平圖”，傳說是宋代術數大師宋子平依據《河洛圖》推演出來的，可以用來占卜命數，但傳到陰陽界以后，一些高人又加以挖掘，使其也可以用在星象術和堪輿術上，不過這張圖包含的學問實在博大精深，據聞當世沒有幾個人能掌握，可瞧俞凡如此全神貫注，他多少懂得一些，這肯定是真實不虛的了......

妙希想象著俞凡的本事，有點目眩神迷。又過了不知多久，東方隱隱泛出魚肚白，又過了一會兒，旭日東升，崇山峻嶺都清清楚楚。俞凡在子平圖上做了好多處標記，對照標記再次仔細觀察地形，突然大喜，一躍而起，指著數重山嶺外，一座不起眼的圓形小丘道：“只要去那里，咱們就能確定，這到底是不是潛龍陣了?！?/p>

妙希足足入神地盯了他半夜，這時聽他說話，才回過神來，失魂落魄地說：“啊...好....”

話一出口，她不禁有些頭暈眼花，身子一晃，緩緩坐倒在地上。

俞凡立即扭過頭來，他仍然是一副金皮骷髏的模樣，見她面容憔悴，他霎時也感到天旋地轉，險些摔倒在地上，抱歉地道：“哎，真對不起，你太累了，我也很累，可我光顧了做事，把這些全忘了，先休息休息吧.......”

妙希點點頭，她這么長時間不吃不喝不睡，全自己的修為支撐，但現在精神稍微有些放松，立刻支撐不住了，身子一歪，倒在謝洵美身旁，墜入了酣睡。

..................

過了不知多久，妙希隱約聞見一陣細細的烤肉香味，她立即打個激靈，醒了過來。

就在眼前幾尺開外，俞凡盤腿坐在地上，面前生了一堆火，手里拿著一根細長木棍，木棍上插著三只黃澄澄的肥鳥，正烤的油光閃閃，濃香四溢。

妙?？裱柿艘豢谕倌?，連忙爬起來，撲了過去，道：“快給我一只！”

俞凡嚇了一跳，繼而嘿嘿一笑：“你醒的真是時候，剛好烤熟?！彼讶环束B全拿下來，地面墊著一片干凈楓葉，三只鳥全放在上面。

妙希再也沒了大小姐的儀態，抓起一只，甩開腮幫子胡吃猛塞，問俞凡道：“這鳥是你從哪里打來的？”

俞凡一指太陽西斜的天空，笑道：“它們仨并肩去南方過冬，飛得有點低，不幸就成了咱們的盤中餐了?！?/p>

妙希點點頭，飛石取鳥，對她來說也是易如反掌。

吃了幾口，妙希有點噎住了，俞凡又是一笑，伸手從背后取出一個樹皮縫制的杯子，里面灌滿了清水，遞給妙希，妙希接過來喝了一口，是甘冽的山泉，她不禁奇怪地問：“只聽說過紅葉山外圍一道峽谷里有泉水，這是從哪里打來的？”

俞凡朝東一指，笑道：“只要有道士，遍地都有水，還用去峽谷里打嗎？”

妙希順著他的手指一看，只見不遠處還有一堆梧桐葉子，中間插著一株線香，線香上端被燒過，留下白灰，而在這線香后面十幾米開外的地方，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坑，坑里充滿了水，猶在反射著天光。

妙希一見，驚得嘴巴停止了咀嚼，過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道：“哦，對了，山澤相通，這是利用風水術在沙漠里找水的辦法，沒想到也能用在山上?！?/p>

“小把戲而已，不值一提?！?/p>

妙希又吃了幾口，忍不住又問道：“你昨晚畫的是子平圖吧？”

“是呀?！?/p>

“佩服，那你是怎么看出，這里有個潛龍陣呢？潛龍陣又是什么陣法呢？”

妙希的求知欲壓倒了虛榮心。

“呃，首先，這究竟是不是潛龍陣，還要等到去那座山上探查一番才能確定。其次，潛龍陣很復雜，簡單地說，這個陣法，是依據《易經》里‘潛龍勿用’這句象辭，再結合陰陽五行和風水地形擺出的一個大陣，專門用來封印強大妖魔，也可以封印神靈?！?/p>

“紅葉山屬于太行山脈，在天京，翠微山、堆藍山、紅葉山和西北幾座山，整體構成一條小龍脈，但我記不太清，這條小龍脈的具體形狀。所以，昨晚大致觀察過山形和陰陽氣息后，我畫了子平圖，大約可以確定，紅葉山應該是龍首?！?/p>

“‘山’在八卦里叫做‘艮’，既能吸納至陽，也能吸納至陰。但無論何地，夜里都是陰盛陽衰，可是昨晚，我用陰陽盤觀測紅葉山的陰陽二氣，卻發現，以咱們所在的這座山為準，周圍有七個山嶺很奇怪，都是陽盛陰衰?！?/p>

“再結合星象和子平圖，我判斷出，那七個山嶺，就是紅葉山‘乾、坤、離、坎、巽、艮、兌’七個卦位。而‘震’位那座山，也就是日出時我指的那座山，卻又是陰氣強而陽氣弱?！?/p>

“你也知道，‘震’位代表丹田，要封印厲害妖魔，都是封印在震位上面。所以我猜測，這八座山峰，應該都被人設了五行禁制，聚陽散陰，使得山上即使夜里也仍然陽氣更強，但震位那座山上，卻封印著一個厲害人物，他的修為壓倒了山上的禁制，也使陰氣壓倒了陽氣?！?/p>

妙希勉強聽懂了這番解釋，瞇著眼睛問：“這么說，那個大人物就是七小姐，那些五行禁制，就是‘潛龍陣’了？”

“對。潛龍勿用，出自乾卦，本意是事物開始發展的好，要小心謹慎，但‘潛龍陣’的意思，卻是將一條龍脈釘死，封住了風水，也就封住了山上的人?！?/p>

妙希不禁好奇：“誰要這么對付七小姐呢？這世上能有法師能封住她？”

俞凡沉吟道：“據昨晚的情形來看，人間的法師，要論單打獨斗，都不可能打得過七小姐，除非有人算計她，但還有一種更可怕的可能性....”

“是什么？”

俞凡又猶豫了一會兒：“這七小姐用的杯子和桌子，都是無極圣域的東西，再加上她的鬼仙身份，也許她是無極圣域的人，之所以被封印到這里，說不定是陰司有人在對付她.....”

“不可能呀！”妙希瞪大眼睛：“陰司把無極圣域的鬼仙封印到人間來，這太沒道理了！”

“所以只是一種猜測咯，不過我隱約覺得，這很有可能是真的....”

“不可能，絕不可能~~”妙希不停地歪著腦袋，充滿懷疑。

俞凡不再糾結這一點，轉變話題道：“這個問題先放下，咱們今晚再去那座山上看一看，如果她真是被潛龍陣封印在上面，那我就有把握讓她俯首就范了?！?/p>

“好，那咱們就再走一遭！”妙希早知道，他肯定還得去，所以一句廢話都沒有，奉陪到底。

俞凡大喜，一拍大腿：“妙希姐真是太講義氣了，俞凡得友如此，再無他求！”

妙希露出一抹甜笑，心里卻苦澀無比。

........................

又到傍晚，夕陽透過重重山嶺斜照過來，震位的山丘上，出現兩個小小的人影。

這兩個人影正是俞凡和妙希，俞凡背著謝洵美，妙希在他右側，他們又累出了一身汗，凝目望著紅色的山頂，溫馨的夕光照在三人臉上，襯得他們都出奇的俊美。

山頂面積極小，只有兩畝多一點，百十棵楓樹聚成一片小之又小的樹林，前面是一片草地，草地上赫然有一張石頭圓桌，桌上有一個玉壺，一個玉杯。附近的草地上，還有俞凡丟下的白燈籠和驚魂鈴。

確鑿無疑，這里正是他們昨晚來過的地方。

妙希又露出了疑惑之色，有兩點很困擾她，第一，昨晚這里最少也有百畝大小，樹林、草坪均十分闊大，而現在竟然縮小了幾十倍；第二，昨天他們離開樹林，跑了二里左右，就到了那座山，但他們剛才一路走來，自覺是沿著直線，卻走了至少三十里---這都太奇怪了！

俞凡昂首立在夕光和秋風中，笑道：“‘縮地術’，既能化遠為近，也能化近為遠，從前只存在于傳說之中，沒想到現在親眼目睹，仙人法力，果然是讓我們凡間法師望塵莫及?！?/p>

“原來這就是縮地術？”妙希不禁咂舌，喪氣地想：“跟俞凡在一起這幾天，道門奇術一個接一個，現在居然連縮地術也見識到了，哪天我教佛菩薩也顯一顯神通吧，要不然佛門的面子，可就真要被道門掃得一點不剩了?！?/p>

俞凡當然不知道她在為佛門威嚴憂心忡忡，他拿出陰陽盤，在山頂慢吞吞地走了一圈，妙希跟隨著他，俞凡來到石桌前，笑道：“這里果然有五行禁制，這是乾位，這座石桌是用太陰山的玉石所制，太陰山沒有金屬，所以以玉石為金屬，金有了?！?/p>

然后又走到楓林東北方一塊濕潤的地方：“這是坤位，有水?！庇肿叩綏髁种幸豢酶裢獯值拇髽淝埃骸斑@是震位，木也有了?！痹俜砰_雙腿，往前走了十一大步，見草下有一大片紅土：“這是坎位，按風水講，紅土為土，土也有了?！庇洲D過身，朝左走了二十五大步，草上鎮著一塊紅石：“這是燧石，燧石是火之精，鎮壓在離位上最合適不過?！?/p>

俞凡收起陰陽盤，臉上罕見地輕松，對妙希道：“這五行禁制，可以吸收日月之精，八座山峰集在一起，再加上咒語秘術，就形成潛龍陣，紅葉山上無論住著什么樣的神仙妖魔，也只能老老實實封印在其中了?！?/p>

妙希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說：“我現在有點相信你的直覺了，能將一座鐘靈毓秀的紅葉山做成陣法，這個人，恐怕真的不是凡間的法師?！?/p>

俞凡點點頭，忽地靈官指一熱，他立即轉身，面向北方，昂然道：“七小姐，我們倆又回來了，這回我帶來了新的條件，咱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一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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