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乞丐

老大盯著前面這個球，他知道這絕對是一次絕佳的機會，前場任意球，位置很好，可直接選擇射門?？墒撬媲暗膶κ质峭庑侨肆_納爾多、齊達內齊祖、小羅納爾多、巴拉克等巨星，最后面是守門員卡恩，周圍是數萬球迷靜靜地看著他腳下的球，勝敗在此一腳。老大鼓起勇氣，擦了擦額頭流出的汗，揮起右腿，用盡所有力氣，怒吼一聲：“神龍擺尾”，腳面飛速向球面掃去，球沿著一條讓人難以致信的弧線飛向門神卡恩守候的大門，羅納爾多、齊達內、小羅納爾多、巴拉克等巨星全部跳起來盡力阻擋，但足球沿著一條詭異的S型曲線躲過了他們的阻截，徑直朝卡恩身后球門撲去，盡管卡恩判斷出了球的方向，但已無計可施，這是死角，理論上的死角，理論上的絕殺，球進了。在那一瞬間整個球場沸騰了，周圍數萬球迷整齊劃一地呼喊著他的名字……

就在這吵雜的激情澎湃的喊聲中，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一種超清脆聲音傳來，那響聲就像唐代詩人白居易在《琵琶行》中描繪的那樣：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在這美妙的響聲中，老大也從這美夢中醒來，睜開眼看著這個昏暗的灰色的現實世界，才發現自己居然在大街上睡著了，可能是太累了吧，而且又做春秋大夢了。但直覺告訴他剛才那清脆的響聲絕不是來自夢中，他慢慢坐起來才發現，旁邊多了一個破舊的陶瓷盤子，里面放著好多零錢，有10元、5元人民幣、竟然還有美元，那響聲是壹元、伍角硬幣撞擊盤子發出的?？粗@個盤子和里面一些零用錢老大爆發出歇斯底里的狂笑。

自己現在成了別人眼中可憐的無用的廢物乞丐了，哈哈，多好啊，有人主動給錢花。倒是不用四處找工作了，哈哈。一個廢物乞丐的足球夢，哈哈。自從離開那個小酒店后，他就一路南下直四處找工作先養活自己，但沒有誰敢要他，這并非那些工作他干不了或不想干，這跟他預料一樣，因為他沒有身份證，對于沒有身份來歷不明的三無人員在這個社會中他不可能找到正常工作，他四處碰壁四處尋找工作，希望能有一個暫時落腳的地方，期盼著能在這樣的一個南方小鎮中立足生存下來，然后再去追尋那個遙不可及夢想，卻不料如今連個容身之處都沒有，天下之大卻沒有容納他這種人渣敗類的地方，哈哈……哈哈……

“看把你美的，笑成這樣，掙了不少錢吧，你這招怪靈的，能不能教教我們，我們好一整天都掙不到那些錢?！眱蓚€蓬頭垢面臟兮兮小孩子笑著問他。

老大對打斷自己狂笑很惱火，但看著面前這兩個臟兮兮的孩子，火馬上降了下去。因為從他們羨慕而純真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嘲笑諷刺東西，只有那種孩子般的純真。而這兩個孩子相貌差不多，應該是雙胞，只是長的樣子有點丑，不知是營養不良還是天生缺陷，那西瓜式的滾圓大頭，長著一雙十分不匹配的小眼睛，而且看外露的胳膊和脖子瘦的皮包骨頭，讓人看了后很難相信，那細長的脖子如何撐起他們兩顆那大腦袋的。

“你們在這干嗎？你爸爸媽媽呢？”老大隨口問。

“跟你一樣，在這里討點錢啊?！币粋€孩子說。

“都死了，他們早不管我們了，我們只能靠我們自己活?！绷硪粋€孩子跟著說。

“你胡說，他們沒死，他們離婚了，但他們誰都不喜歡我們，誰都不要我們。他們說生我們是個錯誤，而且太難看，讓我們哥倆在世界上自生自滅。不過我現在都是希望他們真的都死了?！绷硪粋€孩子糾正說。

“這么小就出來討錢，你們叫什么名字了來著?！甭犞鴥蓚€孩子很平淡的說他們爸媽，老大心中某根弦抖動了一下，心想天下哪有這樣的父母。

“我叫貓二，他叫貓大，我們今年九歲了?！必埗f。

“怎么有這么怪的名字，難道你們爸媽都姓貓嗎？”

“我們不想跟姓他們的姓，這輩子也不想再想起他們來。見你這人還不錯，就告訴你吧。那是因為小時候別人都說我們哭起來像貓叫，我們就叫貓大、貓二了?！必埓笳f。

“不說我們了，大哥，快教我們怎樣才能討到更多的錢吧？求你了，大哥，我們最近實在是太餓了，好久沒吃過一頓飽飯了?！必埗闷蚯蠹恿w慕的眼神問老大。

“我們以后不向任何人乞討好不好，我們通過自己努力掙錢好不好，哪怕我們撿垃圾賣錢都比這好?！甭犞€孩子話，老大有些激動地跟他們說，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會給這兩小孩子這樣承諾。

“你不是也乞討嗎？難道你不是乞丐嗎？我們哥倆怕那些錢亂飛，還專門給你找了個盤子?！?/p>

“以后我們都不是乞丐了，你們以后跟著我混吧，我們可以干最累最苦的活，我們可以掙自己汗水得來錢，我們可以使自己變的好起來，我們也可能實現自己想要的夢想?！崩洗笾勒f這些話他們未必能聽懂，但不知為什么他還是說了出來，而且最后一句是對他自己說的。

“大哥哥，這是真的嗎？”貓大激動地問，顯然他不敢相信這世界上還會有人護著他們。

“你們都叫我大哥哥了，我還能騙你們嗎？”

“那我們不當乞丐，跟著你能干什么？我們可什么都不會啊?！?/p>

“撿垃圾也不會嗎？哈哈，我們就從撿垃圾開始怎樣?！?/p>

“好啊，這下好了，以后要是有大哥在，沒有人敢搶我們撿的東西了，只要不在黑龍街等管的地盤的撿垃圾就行?！?/p>

“黑龍街？”老大問。

“就是這一片區域最大一個幫派，沒有人敢惹，他們人很多，經常到處拿刀砍人，收保護費，周圍小工廠出來的廢料垃圾都是他們承包的，所以我們只能去那些日常生活垃圾站去?！?/p>

“這樣啊，這里還有黑幫，這鎮上警察不管嗎？”老大問，他第一次才發現在這個低層的現實中生存是多么困難一件事。

“管也沒用，他們隱藏的很深……快跑，城管來了，快跑?！必埓笤捳f到半中間突然驚恐地接著老大手說。

老大向貓大指方向看去，果然一個五大三粗長著一臉橫肉的“城管”向他們走了過來，老大最恨這種人，他沒走，他要等他們過來。只是兩個孩子躲在他后面用顫抖的手拉著他衣服。

“別怕，我們沒做壞事，他能拿我們怎樣?！崩洗笮÷晫λ麄z說。

“小叫化子，哪來的，眼生啊，身份證拿出來看看。那兩個小鬼也給我出來?！背枪芟駥彿溉艘粯又焊邭鈸P地問。

“沒有身份證，怎樣，你管得著嗎？”

“好囂張的叫化子啊，看你那樣子，嘿嘿，跟那小鬼情況差不多，好不到哪去。不過看你身子骨挺結實啊，是塊料，怎樣，給你指條明路如何？”

“什么明路？”老大問。

“去黑龍街當混混去，順便將里面情況告訴我，以后有你容身之地，什么身份證啦，什么工作啦，我都可以給你安排，如何？嘿嘿?！?/p>

“你是說讓我去黑幫當臥底，到時你領功勞，然后升官發財?！?/p>

“聰明，是塊料，一點就明，好樣的，哈哈?！?/p>

“別聽他的，上次那個聽說被黑龍街弄死了?！必埗吐暩洗笳f。

“小孩子懂個屁，閉嘴。你可以不答應，但你們這種人要在這里生活不容易，你可以離開這個鎮到其它地方，不過我可以保證你們這種人到哪都一樣，養活自個兒可能足夠，想要立足門都沒有，好好想想吧，這是我名片，想好了打我電話?！背枪軐⑹种忻f給老大，頭也不回就走了。

等那五大三粗家伙離開，貓大和貓二才從老大身子后面走出來，膽怯地對老大說：

“別聽他胡扯，他經常這樣做，接受他意見的人都沒有好下場?！?/p>

“嗯，我清楚，警察靠得住，母豬會上樹?！?/p>

“是的，是的，哈哈……”貓大和貓二異口同聲笑著說。

看著已經遠去的城管，老大心里痛罵，但面對這種現實他清楚地知道，那個家伙有些話還是說的是對的。無論面對怎樣殘酷的現實也絕不能放棄自己心中夢想，他還很年輕，他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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