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紅顏白發

長街孤影，晚風帶寒。

葉云飛感覺一股強大的氣流在體內橫沖直撞，自己不能駕馭絲毫，然后又感覺手腳發涼，唇舍麻木，心道多半中毒了，卻又不知何故中毒，駐足而立，暗念《太上九要心印妙經》，卻不敢強運氣力，只得慢慢調息。

就在葉云飛處于水深火熱之中時，他感覺到了殺氣，那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殺氣。殺氣越來越重，從后襲來，完全將他籠罩在殺氣的陰影里。

葉云飛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被凝固，四肢麻木，似乎動彈不得，然后殺氣愈濃。

葉云飛長嘯一聲，左腳猛跺，石板碎裂，嘯聲劃破寂靜的夜空，顯得格外蒼勁。

葉云飛勉強感覺血液恢復流動，麻木稍去，轉過身去。在轉身的電光火石之間，心中暗想著何故中毒：今晚唯一可能中毒的機會只有一次，就是自己曾飲過陸夏杯中之酒，可那是中毒的原因嗎？

虎軀轉過，葉云飛終于看到了那殺氣的來源，可內心卻一陣驚恐，因為他看見了柳娘子。這個在一個時辰前自己還牽掛異常的女子，此刻正揮舞長鞭，擊打而來。

柳娘子青絲成雪，隨風散亂，杏目無光，紅唇失色，長鞭如蛇。

葉云飛收神凝氣，立刻知道柳娘子也中了毒，心頭一陣苦笑，卻并不出招，只是點足后退。

柳娘子如著魔一般，招式狠辣之極，鞭鞭致命。

葉云飛退到街角，柳娘子追打到街角，不等葉云飛站穩，長鞭又劈頭而去。

葉云飛看著紅顏白發的樣子，內心一陣哀傷，心道必是她因為救自己而被害了這樣，如果她殺了自己，她或許會恢復以前的樣子，此刻她要殺自己，就當是把命還她吧，索性不躲不閃，用胸膛去招呼如夢鞭。

白發如雪，被風吹散，遮住了柳娘子的眼睛，但她寒冷的殺氣依舊從遮眼的發絲中流露出來。

啪的一聲，如夢鞭實實在在的抽打在葉云飛的胸膛，一口鮮血噴涌而出，整個人被擊打之力向后推去，撞破了磚墻，身子和碎裂的磚墻一起倒下。

葉云飛睡在地上，抬眼去看柳娘子，她正面無表情的緩緩的走近自己，她穿著一件墨綠色的長裙，裙邊繡著暗花，暗花的形狀在昏暗街燈下并不明顯，裙邊隨著她移動的步伐而規律的搖擺。

柳娘子走到葉云飛身旁，彎腰蹲下，惡狠狠的眼光如刀子般掃視著葉云飛的身子，右手一伸，扼住葉云飛的喉嚨。

葉云飛沒有反抗，任著柳娘子收縮虎口，她手指冰冷。葉云飛的呼吸變得困難，依舊直直的看著柳娘子。

柳娘子冷冷的看著葉云飛，四目相接，她的手突然減小了些許力量，眼神也由空洞變成了復雜。

葉云飛找準時機，突然出手，撮指成劍，閃電般點了柳娘子華蓋中府兩穴，柳娘子嬌喝一聲，倒在地上。

葉云飛勉強坐起身來，從懷中掏出慕容陵華贈送的藥丸，全部倒入柳娘子檀口之中。當最后一顆藥丸滾入柳娘子口中時，藥盒從他手中滑落，自己也驟然到地。

葉云飛感覺自己虛脫無比，全身被掏空一般，而且血液也仿佛漸漸不再流動，四肢酸軟不堪，只得心頭暗罵此毒霸道。探手過去，觸到了柳娘子小腿的位置，將全部內氣輸向對方。也不知自己輸了多少內氣過去，過了多久時刻，雙眼一黑，再無任何動作。

葉云飛感覺自己如游魂一般，沒有重量，沒有形體，但他卻看見了許許多多的往事故人。他看見沈心月粲然一笑，他看見慕容雪含淚擦肩，他看見葉靈妝溘然長逝，他看見胭脂眼波幽幽，他看見張清霜悲憤轉身，他看見柳娘子白發飄飄，突然間他又看到了荒寺門上那句“浮生皆若夢，俗世幾回真”的對聯，然后所有的畫面都變得模糊，接著全部消失。他感到內心一陣失落，既然所有的一切都成了過眼云煙，又何必去眷戀這些浮華呢？他想離開了，情愿一個人寂寞的躲在無邊的冰冷的黑夜中。

葉云飛墜入了無盡的黑暗，在那黑暗里沒有溫度，沒有聲音，他知道他死了。他想，死就死吧，就當從來沒有來過一樣，反正對這世上也沒有任何牽掛了，自己死了張清霜會活得更自在，十二樓也會放過柳娘子，慕容雪……慕容雪也會更幸福，既然如此，自己死了多好。

葉云飛想到了慕容雪，自己死了，她就會和吳宜岫白頭到老，幸福的過完一生，既然如此，可為什么自己仍然感到失落呢？如果自己不死，再如果和慕容雪做個攜手眷侶，會是很幸福的事情嗎？想到此處，他不想死了，不能死了，“慕容雪！”他在無盡黑暗中全力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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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雪坐在鏡前，綠云如瀑，面頰無色，慵懶的梳理著青絲，突然她感覺全身發冷，不住瑟瑟發抖，強運真氣驅趕寒冷，仍然無濟于事，接著在腦海深處仿佛聽見有人在呼叫自己的名字，她立刻知道那是葉云飛的聲音，一種強烈的不安襲上心頭，一時心亂如麻，不自覺的用潔白皓齒輕咬纖纖指頭，接著柔荑中指頭竟被咬破，鮮血浸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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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云飛感覺自己周身都被壓抑著，內心異常不安，用盡全力長嘯一聲，仿佛從噩夢中驚醒，整個身子也彈了出去。

葉云飛落在地上，發現此時已是傍晚時分，自己正孤身一人處在一個柳弱草青的山谷，身旁溪水潺潺。

回頭看去，是墳頭被列開的一抔新墳，墳前木樁上刻著幾個清秀文字：愛郎葉云飛之墓。旁邊署名為：任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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