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墜落

離開勞倫斯城第31天。

自從上了這艘重型飛空艇，拉菲爾就將自己關到了艉樓的貴賓間內，幾乎足不出戶，一日三餐都是由侍女送到房間，為的就是盡量避免與維克多的接觸。

維克多依然保持著基本的紳士風度，知道拉菲爾不歡迎自己，也不勉強，極少到拉菲爾的房間去，他相信，時間會解決一切問題，只是派遣了一個人去陪著拉菲爾。

那個人就是雪莉·諾姆，行商諾姆家族的女兒，被當做貨物送給了維克多，換取諾姆家族在勞倫斯帝國東南方運輸酒類的權利。

前兩天?？吭谫M布達胥伯爵領的時候，拉菲爾的父親，埃德加·杰佛遜接到了家族長老會的傳喚，要求他立刻趕回家族駐地，因為他在對拉菲爾與維克多聯姻的問題上一直堅定反對，他親愛的弟弟對他發起了彈劾，準備趁此機會奪走杰佛遜大公的位子。至此，雪莉成了拉菲爾在船上除了維克多以外唯一的熟人。

自從上船起就被維克多命令與拉菲爾接觸，雪莉可以說是這條船上最了解拉菲爾心思的人了，作為學院的密友，兩人在船上幾乎同吃同睡。

拉菲爾遠遠沒有放棄，雪莉很明白這一點，但是她并沒有選擇上報，而是將它隱瞞了下來。

為何要這樣做，雪莉自己也不知道，大概是因為當初救援索菲婭公主的時候，自己臨陣脫逃而產生的愧疚吧。

沒有任何證據表明秦守拙依然在為救出拉菲爾而努力。認真的說，秦守拙此刻準備與索菲亞的婚禮才是最優選擇。索菲婭公主的容貌、身材、家世、學識、天賦等等，與拉菲爾比互有勝負，總的來說是略勝一線的，再加上得罪維克多這個教廷高層有可能引起的麻煩，正常人恐怕都會選擇放棄吧。

突然，雪莉感覺到重心的偏移，飛空艇似乎在轉向，難道要離開風道？心中冒出這個疑問，雪莉準備出去問問情況，還沒來得及出門，門外傳來“咚咚咚……”的急促的腳步聲，上方響起了戰斗警報的聲音。

敵襲？

空賊？

哪個不長眼的空賊團敢動這艘全是武裝人員的飛空艇？難道是那些反教廷的亂黨？

雪莉以前跟家族走商，不是沒見過空賊、山賊的，但那時候她是作為魔法師大人的學徒，有什么最新消息自然有人巴巴的跑過來請示匯報，對整個商隊的情況那是了如指掌。而這次，她不過是一件貨物，戰斗中沒人會管一件貨物的死活，她除了猜出船只遇襲之外一無所知，不由的有些慌張起來，卻沒發現，身邊拉菲爾默默向上彎起的嘴角……

必須要掌握情況！

心中想到這一點，雪莉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就準備帶拉菲爾上甲板，看清情況在做應對。站起身來，右手牽著拉菲爾，一拉沒拉動，這才注意到拉菲爾嘴角的笑。

“是他來了？”

“嗯?！?/p>

雪莉不得不干笑著掩飾心中的慌亂：“我們怎么辦？要破壞這艘船的浮空法陣嗎？”

拉菲爾搖了搖頭，表示在這里等著就好，雪莉不由得暗中松了一口氣。出發的時候，因為不能確定秦守拙的動向，維克多是對拉菲爾留了后手的。后來，判斷秦守拙已經不可能追上來了，但是或許是忘了，這條命令沒有取消。

這條命令的第一執行人就是雪莉自己，因此她十分確定，此時在這個貴賓倉一側，還埋伏著至少三名強力戰士，只要秦守拙一進來，或者情況發生什么不好的變化，他們就發動致命一擊，殺死所有人。

時間不等人，也沒有人能夠想到，秦守拙發動的襲擊動靜這么大。

“拉菲爾，將自己固定在艙壁上，全力防御，準備抗沖擊?。?！”

突然聽到那熟悉的聲音的喊話，雪莉還沒理解這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轉頭再看，拉菲爾半截身子已經跟船只主梁凍結在一起了。

“轟?。。?！”

整個房間劇烈顫抖起來，地板、墻壁不斷爆開、扭曲，雪莉突然感覺自己騰空而起，四周充滿了碎屑、雜物，跟房間內的陳設一起猛的砸向艦首方向的墻壁，強烈的沖擊力傷到了雪莉的臟器，雪莉不由得吐出一口血來。幸好家具什么的大件都是固定在地板上的，不然后果堪憂。

再看拉菲爾，已經將自己牢牢的跟主梁凍結在一起，又支起幾面寒冰盾抵擋著橫飛的木屑，雖然看起來有些手忙腳亂，實際上穩如poi。

靠在墻壁上，雪莉能從貴賓倉窗戶清楚的看到，桅桿、帆布、斷裂的木頭零件、金屬件、甚至人體飛向艦尾方向的空中，再加上現在能夠感覺得到的重力異常，很明顯，飛空艇正在墜落中。

顧不得全身的疼痛，雪莉將自己穩住，調動魔力，開始凝聚元素。在船上與拉菲爾接觸前，維克多就曾下令，必要的時候，殺了拉菲爾。

機會只有一瞬，就是當飛空艇摔在地面上的時候，巨大的慣性會破壞所有人的穩態，那時候能夠保持足夠的防御保命就已經是很難得的事了，就算拉菲爾把自己凍在冰里，雪莉也有把握一瞬間炸開拉菲爾的防御，那時強大的慣性和橫飛的碎片自然會要了拉菲爾的命。

當然，如果那么做的話，雪莉就死定了。

機會只有一瞬，作為幫手的三個武士的位置自己大概能夠猜到！雪莉往船尾的窗戶看去，樹梢突然出現在視線內，時機到了！

雪莉強行向拉菲爾猛撲過去，手中火元素的光芒不斷凝實。拉菲爾一咬牙，更加緊迫的催動著魔力。果然雪莉已經徹底倒向維克多了，自己之前的防備是對的，此時只能是拼命加強防御，一定要扛過這一波沖擊！

雪莉向著拉菲爾猛撲過去，拉菲爾已經將全身與凍結艙內主梁凍結在一起，這招雖然能夠將自己固定的同時獲得較高防御能力，卻也導致了自己的動彈不得。雪莉的左手快要觸到拉菲爾的胸前了，拉菲爾眉頭緊皺，全身亮起水藍色流光，閉上了雙眼。包裹著拉菲爾的寒冰裝甲其厚度正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增長。

“一定要抗?。。?！”

只見雪莉左手已經抓住了覆蓋了拉菲爾肩頭的堅冰，利用此處為支點用力一撈，完成了一次空中轉身，速度不減的繞過拉菲爾，直奔貴賓倉的一處艙壁……

“爸爸、媽媽，抱歉。最后的最后，雪莉還是想要按自己的心意做出一次選擇，就當做女兒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撒嬌吧……”

察覺到情況不對的拉菲爾睜開雙眼，眼前已經沒了雪莉的身影，感覺到身后的動靜，迅速施展了一個冰鏡術，重新鎖定雪莉的位置。此時的雪莉右手已完全籠罩在沸騰的元素火焰中，對著艉樓主梁就是一拳：

“炎爆裂拳！”

雪莉右拳覆蓋著的元素火焰猛然爆發，沖向3米外的艉樓主梁，引發了主梁的劇烈爆炸，將主梁炸斷，半邊艙壁裂開，露出滿臉驚愕的三個武士：他們已經將自己固定在了主梁上，然而那根主梁已經斷了。

回頭看了看一臉驚訝的拉菲爾，雪莉露出一張笑臉，這是拉菲爾見過的，雪莉最單純、最如釋重負的一張笑臉……

“果然是這個位置，我猜對了……”

“轟?。?！”

飛空艇落地了，拉菲爾只覺得眼前一花，全力爆發出冰封護盾，一個瞬間就感覺到無數次攻擊，砸斷了數根大木，砸穿好幾層隔艙。落地的飛空艇，隨后又發生崩塌，僅剩幾根主梁和龍骨，勉強維持著船型。

…………

一擊擊毀了重型飛空艇的秦守拙，沒想到自己的飛機居然被對方爆炸的殘骸擊落了，勉強控制著卡特琳娜往前方的預定降落場飛去。

好在高度夠高，即使失去動力，還能依靠著滑翔滯空一段時間，秦守拙一直到200m左右高度才把卡特琳娜的飛行姿態穩住，走運的是，一條不大的小溪出現在秦守拙眼前，正常降落自然是不夠格，用于迫降倒是夠了。

眼角余光看著維克多的飛空艇撞開一大片森林，重重的砸在地上，秦守拙根本來不及慶祝，因為馬上就要輪到他自己了。機艙內一片驚叫聲中，隱隱傳出秦守拙的怒吼：

“逼你們系上安全帶的我真?是個人才，抓住扶手，準備迫降，我能行！我能行！我能行！……”

只見巨大的金屬鐵鳥，搖擺著殘破的機翼，慢慢將機頭對準小溪，高度迅速下降，猛的砸在小溪上，激起漫天的水花。淺淺的溪流不足以全部吸收卡特琳娜墜地的沖擊力，船底部分已經全部被壓扁變形，機艙骨架迸裂，兩天前才修補好的船尾破口再次崩開，裂開了更大的口子?？ㄌ亓漳纫乐鴳T性沿著這條深度不足的小溪向前滑行，機腹與小溪河床劇烈摩擦，幸好周圍都是水，避免了起火的發生。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機艙內充滿了人們的尖叫，秦守拙咬著牙習慣性的握緊劇烈震動著的操縱桿，看著一個又一個浪花打在機頭擋風玻璃上，這時候的操縱桿已經無法控制飛機姿態了，秦守拙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飛機對準了一塊如同跳板一樣的巨石撞去。

“嘭！吱吱~……”

多虧了卡特琳娜機首的船首造型，飛機并沒有直直的撞在巨石上，而是被河床上的石頭翹起機頭，機腹滑過巨石表面，擦出一連串火花，飛機騰空5-6米，然后重重的砸在深度不足的河床上。巨大的應力下，卡特琳娜主翼折斷，機身打著轉撞在小溪邊的土坎上，停了下來。

“嘭！”

過了好一會兒，卡特琳娜機艙門突然被一腳踹開，秦守拙拉著索菲亞率先鉆了出來，然后是莎莉、安迪、艾爾莎和她的部下們，眾人一個接一個鉆出機艙，走到平緩的溪岸上，不顧形象的往地上一躺：

“XXX的，老子還活著！”

“秦守拙，你個XXX的，等老娘恢復過來再收拾你！”

“哦~光明神在上……”

小溪中央，飛行了超過5000km的卡特琳娜此時已經完全報廢，幾乎看不出原形。機艙底部已經扁了，氣泡座艙全部碎裂，機艙尾部一道裂縫幾乎切斷尾部機艙，半截尾翼消失不見，連主翼都從機艙上的連接處折斷，插著一截異形金屬件的右側發動機正在小溪水里泡著，兩個螺旋槳都折斷了，倒是左側發動機還貌似完整的吊在主翼下。

緩了好一會兒的秦守拙站起身來，走進水里，用空間腕輪將看起來還算完好的左側發動機收起，看了看機艙內的魔晶反應爐，取出了還算完好的魔力盤，剩下的東西算是徹底報廢了。

走上岸邊，戰士們已經整裝待發，秦守拙從空間腕輪里拿出自己的裝備，目光依次掃過前面的戰士們，莎莉、索菲亞、艾爾莎、安迪、軍官甲、軍官乙……大難不死的眾人原本因初次相識而產生的距離感不知不覺之間已經消失不見，大家都在用希冀的目光看著穿戴完畢的秦守拙。

“出發！讓我們去踢維克多的屁股?。?！”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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