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撕碎的自尊

　　早晨醒來，王宇劍還是像往常一樣，吃個煎餅，喝完苞米面粥，準備騎車去賣菜。這時村里大喇叭響了起來。王宇劍聽聲音不像是村支書，聽出來是村里民兵連長在喊，“鄉親們，今年的征兵已開始報名了，各家各戶孩子需要報名參軍的，請到村里來登個記?！?/p>

　　王宇劍聽完并沒有放在心上，他認為這都是每年村里例行性工作面已。他騎上車奔向縣城的菜市場，但到了菜市場并沒有前兩天那樣幸運，很多菜販子給的價太低，王宇劍又舍不得賣，眼看快要到上課時間了，沒辦法王宇劍狠狠心總算把菜處以低的價格批發給菜販子。

　　眼看上課時間馬上就要到了，王宇劍飛快騎車往學校趕。到了學校后，王宇劍火急火燎地放下車，正好聽到上課的鈴聲。他帶上昨晚的備課教案，就奔向四年級。

　　這時，從校門口跑來兩個人，王宇劍一看是丁西村的肖鵬和劉金柱。肖鵬是王宇劍的高中同學，劉金柱，小名叫柱子是王宇劍的初中同學，他們都是最好的兄弟。只見肖鵬和柱子一邊小跑一邊沖王宇劍喊，“有點事找你！”

　　王宇劍頭也不回的說道，“到辦公室等我上完這堂課?！?/p>

　　肖鵬和柱子走進辦公室，一屁股就坐在王宇劍的辦公桌上，這時王校長過來對他們說："你們這幫子同學，是不是又要聚一下打夠級？！"。在王校長眼里，王宇劍他們這幫落榜生除了下地干活，就是晚上聚在一起打夠級。

　　肖鵬大大咧咧的說，“要征兵了，我想約宇劍一下，看他去不去？”

　　王校長聽肖鵬說他們來約王宇劍去當兵，就吃驚的說，“聽說邊境有戰事，你們也敢去？”

　　“當兵不就是打仗的嗎，有啥呀！再說也不一定輪上咱?！毙i滿不在乎的說。

　　一堂課上下來，王宇劍早已被村里這些又叫弟弟、又叫妹妹的孩子累的夠嗆。剛到辦公室，肖鵬就拉王宇劍到一旁悄悄地告訴他，“宇劍，聽說今年驗兵開始了，你去不？”宇劍聽了，低著頭想了會兒對肖鵬說，“雖說當兵是我們幾個弟兄當年的理想，但真要當了，得和爹娘商量一下?！?/p>

　　肖鵬見王宇劍好像對當兵失去了興趣，就激了他一下，“你看咱們也沒考上大學，窩在這山溝里也沒啥出息，不如出去闖闖，好男人志在四方，不當兵你能干啥”

　　“過幾天，我商量完告訴你們！”王宇劍把課本往桌上一放，心情沉重的對肖鵬和柱子說。其實肖鵬和柱子并不了解王宇劍此時的心情，王宇劍現在心情很矛盾，既想去，又舍不得曉婕。

　　晚上回到家，吃過晚飯，王宇劍像往常一樣坐在那扒著棒子。他心里想，怎么和父母說呢，他知道爹娘是不想讓宇劍去當兵的，希望王宇劍能留在家里給他們娶妻生子，給他們養老送終。但王宇劍還是想去，就裝著若無其事的說，“爹，今年征兵開始了，要不我去當兵去吧?！?/p>

　　王宇劍的娘一聽立即接過話來，“當啥兵啊，在家老老實實干活吧！”王宇劍聽他娘這樣說，就不敢再說什么。

　　眼看征兵工作開始了，村里的大喇叭里經常不停播著村里民兵連長的話，“鄉親們啊，今年征兵開始了，保家衛國，人人有責，有需要報名的，抓緊到村委來登個記！”

　　王宇劍急的團團轉，他聽到耳里，急在心里，他在想怎么辦呢，當兵可是當初在高中時的理想，如果這次不去當兵，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那個店了。

　　肖鵬給王宇劍出主意，讓王宇劍偷著去報名。王宇劍想想這只有這一招了，于是他去村里偷偷報了名，并一再央求民兵連長一定要替他保密。

　　征兵體驗時王宇劍順利過關，接下來可能就要等接兵干部來家訪了。王宇劍很矛盾，這要是讓父母知道了，那還不得罵自己瞞他們，弄不好還要挨頓打，索性一做二不休，就等著接兵干部到里家來時，再把這件事告訴他們。爹娘再怎么罵，也不能守著接兵干部罵自己吧。

　　終于等到了接兵干部家訪，聽說來的是部隊的一個股長，民兵連長就通知王宇劍家里做好準備。

　　王宇劍父母一聽納悶了，他們家沒有當兵的呀。王宇劍忙說，“爹娘，聽說今年當兵的，凡是高中畢業的都要求去驗兵，我就去了，他們也相中我了，要帶我走?！币粋€謊言，爹娘還真信了。

　　王宇劍明白，家訪順利通過了，估計武裝部過幾天就要發裝了，然后可能就要隨部隊走了。他不知道怎么去和曉婕說這件事，或許能給她一個驚喜，或許她父母因為自己選擇了當兵，不會再把自己看成一個鄉巴佬，但王宇劍想法太天真了。他不知道接下來給他的打擊更大。

　　有一天，王宇劍對曉婕說，征兵體檢通過了，自己要去當兵了。曉婕驚呀的說，"你真要去啊，為什么選擇去當兵呢？"

　　"我要到外面闖闖，當兵曾經是我理想。"王宇劍若無其事的說。

　　"那你還回來嗎？"，宇劍聽到曉婕這話，感覺心口一熱，一股無名感動涌上他的心頭，糾結著王宇劍內心的矛盾。如果不是曉婕家里瞧不起他，不讓他們談戀愛，才使王宇劍決定走出去闖闖。

　　王宇劍想到這里，就對曉婕說，"我會回來的，必竟這是我的家鄉，我們的事在我臨走時能定下嗎？"

　　"不行的，我爸媽不同意！"曉婕很堅定的說。

　　"那我和他們解釋一下好嗎？"王宇劍迫不急待地說。

　　"別解釋了，這樣做不好。"曉婕緊張的說。

　　王宇劍能看出曉婕猶豫的心情，必竟那個時代，改革開放剛剛開始，人們還沒有能完全有自己的主見。

　　王宇劍說做就做，他認為如果再不向曉婕家里挑明這件事，或許自己就沒機會了。

　　晚上，王宇劍帶了禮品去了曉婕家。曉婕在縣城里住，王宇劍此前在曉婕家門口徘徊了多少次也沒敢進，但這次王宇劍要豁出去了，馬上當兵要走了，或許他們家知道自己去當兵，還會答應這門親事。

　　想到這里，王宇劍就急不可耐地敲門了，開門的是曉婕的大哥，王宇劍介紹說是曉婕的同事，來找她有事。曉婕大哥忙把王宇劍讓進屋里。

　　來到客廳，王宇劍看到屋里擺設很是驚呀，農村人根本無法比。王宇劍看到坐在沙發上曉婕的父母，連忙禮貌的叫了聲叔叔阿婕。

　　曉婕的父母表現的也很熱情，又讓坐，又倒茶，讓王宇劍本來就緊張的心情又拘謹起來。

　　王宇劍在想，他們怎么這樣熱情，不是一直以來都反對他和曉婕戀愛嗎？王宇劍和他們嘮了一會家常，他看了看時候不早了，就開門見山說道，"叔叔、阿姨，我今年要去當兵了，過來看看二老，我想臨走時，能和曉婕把那個親事定下嗎？"

　　"什么？定婚？和曉婕定婚？"曉婕爸急忙接著話說，她媽臉色一下就變了。

　　"小伙子，我之前已經告訴曉婕了，你們不能談戀愛，根本是不可能的。你看你快當兵了，說不定在外面還能找個更好的"。曉婕媽媽說道。

　　"我當兵還要回來的，我就想娶曉婕。"宇劍一邊說一邊看著曉婕，這時曉婕在一邊臉上似是惱怒的樣子，她沒想到宇劍今晚敢來她家說這事。

　　"這事不行！你是農村的，曉婕是城鎮的，況且曉婕還是正式工，你們絕對不行，這個事曉婕也是不愿意的！"曉婕的爸爸臉色徹底陰了下來，不像剛才王宇劍進門時那般熱情。

　　"我們不會把女兒嫁到農村的，你死了那條心吧，你走吧！"曉婕媽媽氣憤的對王宇劍說。

　　"我會創造幸福給曉婕的，不會讓她受累的，你們答應我好嗎？"王宇劍說了這句他一輩子都感覺很尷尬、很傷自尊的哀求話，這是王宇劍內心急于想與曉婕繼續下去，迫于壓力下趨軟的話。王宇劍活到現在都沒有這樣對人服軟過，沒想到為了曉婕，他還是說出求人的話語。

　　"曉婕，你說句話，你答應嗎？"，王宇劍用一種無助的渴望的眼神看著曉婕。

　　"你快點走吧，我們家曉婕也不會找你這樣農村的！"曉婕媽的氣憤到了極點。

　　"兄弟走吧！"，她哥連拉帶扯的把王宇劍拽出大門外，然后“砰”的一聲關上了大門。

　　王宇劍站在門外不知道呆了多久，他不知道現在要去哪里，此時他才真正感到自己成為世界上最無助的一個人。

　　王宇劍回頭看了曉婕家一眼，轉身騎車回家。那晚上宇劍直接去找了肖鵬和柱子，三個人拿著兩瓶白酒，就到麥地里喝。

　　肖鵬、柱子一邊喝一邊勸王宇劍想開這件事，肖鵬說，"天涯何處無芳草，四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人還不好找嗎！"，那晚王宇劍被肖鵬和柱子一勸，王宇劍的心情略微好轉。

　　王宇劍自從上次去曉婕家碰了一鼻子灰后，他突然不想當兵了。但村里卻通知王宇劍去鎮里填志愿表，就是自愿申請去的，王宇劍二話沒說瞎填一通，寫了"好漢不當兵，好鐵不煉釘"，心想這樣寫肯定過不去，那樣自己也能順理成章的說復檢沒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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