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笑著說了句“但愿你們幸?！比缓罄^續喝酒，餐桌上的酒喝完了后我又叫來服務員打開兩廂啤酒。

這還沒喝到一半張維就已經上了好幾次廁所了，夏雪終于按耐不住勸說道：“李洋你別再喝了，等下維維還要開車?！?/p>

這句話聽著有些別扭，我又舉起杯子喝了一杯，努力的擠著笑容說道：“我今天高興，他不能喝就不要喝了?！?/p>

說完又倒了一杯酒正準備喝，夏雪突然按住了我的手，搖頭好言勸道：“你也不能再喝了，對自己好一點行嗎？”

我依舊一副爛泥扶不上墻的樣子，抽開了夏雪的手仰頭便一口喝下，這一次夏雪終于面露難色，緊鎖眉頭盯著我許久才說道：“李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

“廁所里不知道是誰在過道上吐了一堆，惡心死了?！边@時包廂門被打開，緊接著張維的聲音便傳了進來打斷了夏雪原本想說的話，而我卻很想聽到她還沒說完的話。

我還是假裝著不在意，回答著張維的話，道：“不會就是你吧！”

“我？這點酒都是小意思，我早就喝通了，再來十瓶沒所謂?！?/p>

我由衷地對他豎起了大拇指，我就喜歡和這種裝b的人一起喝酒，因為我非常愿意看見當他再喝下十瓶后的反應，估計會脫掉衣服跑大街上去顯擺一圈。

可惜的是到最后我還是沒能看見那副囧樣，因為接著喝了一瓶后他便已經趴在了桌子上，我現在其實很想鄙視一句：“孫子你不是挺牛b的嗎，起來繼續??！”

但回頭想想能喝酒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我現在大腦一片清醒，本想著還喝幾瓶可夏雪已經結完帳。

于是這場頓飯變成了我們之間的送行飯，到最后夏雪還是沒有說出她還沒說完的話，而我也不再追問。

離開酒店后我給他們找了個代價司機，便獨自騎著摩托車離開了，到最后我們也沒有一句話，甚至連一個眼神也沒有。

與夏雪告別后我便發動了摩托車瘋狂一般的行駛在回家的路上，街燈走馬觀花般的投影在我逐漸開始模糊的視線當中，大腦里全是發動機的高速轟鳴聲和夜風的咆哮聲。

摩托車在一條筆直的公路上就像離弦之箭一般穿梭在鋪滿霓虹燈的街道上，似乎刺破了城市里所有的束縛和鋪滿荊棘的夜。

在黑暗的盡頭突然一聲巨響震徹夜空，那一刻我只感覺自己的人生從摩托車上飛出去的那一刻開始已經快要結束了，也不知道后來發生了什么，直到被救護車送進了醫院。

我依舊什么也聽不見，視線只是黑暗空洞，那一刻我才明白生命是多么脆弱，那一刻我才知道死亡的邊緣離我有多近。

“脈搏正常，心跳正常，準備麻藥......”我的聽力恢復后聽見的第一句聲音，雖然很模糊但卻很想伸手去抓，我不想就此死去，我只要活著，不顧一切的活著。

接下來的時間里我再一次進入到死亡的黑暗中，感覺不到疼感覺不到自己存在這個事實。

......

睜開眼睛的時候，入目的是一片雪白的墻壁，還有縈繞在鼻間的消毒藥水氣味，很想坐起來卻怎么也動不了，好似有無數只蒼蠅在腦中飛舞，我極力的睜開雙眼凝望著天花板，努力的回想一些事情......

“啊......！”我幾乎用盡全身力氣大吼一聲，兩眼自然下垂盯著沒有任何知覺的雙腿，眼淚卻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李洋你醒了？”一個熟悉又親昵的聲音隨即在床邊響起。

我將頭撇向她，模糊的視線自此變得清醒起來，只見到滿臉憔悴的方婷坐在病床邊。

我又回過頭再次打量著這雙已經沒有任何知覺的雙腿，呆滯了許久才血紅著眼眶問道：“我的腿怎么了？”

“你，你的腿......”

“停，你不要說了，我不想聽?！蔽耶敿创驍嗔朔芥玫脑?，將頭轉向另一個她看不見的方向，再一次任著眼淚入決堤般往下掉。

“李洋......”方婷的聲音也變得哽咽了許多。

“你出去可以嗎，我想一個人呆一會?！蔽依淠恼f完，房間里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直到一聲輕輕的關門聲。

我不相信我會發生這樣的事，也不愿相信我的腿不見了，甚至害怕掀開被子看一看，只是一個勁的哭，因為我沒有足夠的勇氣來面對這一切，根本沒法想象自己沒有了雙腿的日子，會是那副模樣。

很久，過了很久眼淚終于止住了，這時旁邊的病床才傳來一聲非常微弱的聲音：“小伙子，你別太難過了，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聽護士們說你發生了很慘烈的車禍，大難不死是你的福??！只要人沒事，這就是最好的?！?/p>

我慢慢將頭轉向旁邊的病床，一位已經滿頭銀發的老奶奶用一種很慈祥的眼神看著我，突然心里好多委屈在這一刻都不在是委屈。

我又努力的回憶當時車禍發生時的情景，只是那些零碎的記憶好似在我從摩托車上飛出去那一刻就已經完全忘記了。

又過了很久我終于鼓起勇氣掀開了被子，看著已經纏上繃帶的右腿和打著支架的左腿，這才終于慶幸這兩條腿算是保住了，只是到目前為止一點知覺也沒有，就好像沒有了這兩條腿。

方婷再次進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快黑了，火紅的夕陽剛好掛在窗口擺放著的一盆翠綠的盆景上，于是在房間里又折射出一道光圈。

我倚著身子靠在床前凝望著夕陽下的那盆盆景，于是又模糊了視線。

“喝點粥吧李洋，你已經很久沒有吃飯了?！狈芥玫穆曇艚K于還是把我拉回了殘忍的現實。

“我睡了多久了？”我回頭依舊面無表情的問道。

“算上今天已經兩天零一個晚上了?！狈芥谜f完后又打開保溫盒將雞湯和稀粥放在了病床邊上的小桌子上。

我看著她的動作心里滋味莫名，但又沒有更多的心情讓我表達，只好說道：“你這是想讓我自己吃嗎？”

“那我喂你?！狈芥谜f著便取出瓢羹，又小心翼翼的用餐巾紙擦了擦。

我張大嘴極力的配合著，因為我的確很餓了，而且確定雙腿還在后心情明顯好轉。

喝了兩口稀粥我又看向剛才和我說話那位老奶奶，她還是傾斜著身子以一種羨慕的眼光看著我們，我對方婷說道：“你把雞湯給這位老奶奶吧，我不喝?！?/p>

“可是......”方婷有些猶豫。

我沒說話只是給了她一個很嚴肅的眼神，果然方婷乖乖的將雞湯端到了那位老奶奶的病床前，老奶奶當時就笑著婉拒道：“我老伴馬上就要給我送飯來了，你給你的先生喝吧，他才剛醒，很需要雞湯補養?！?/p>

方婷又看看我，我說道：“沒事，我是年輕人恢復比較快，你喝吧！謝謝你剛才對我說的那些話?！?/p>

老奶奶又親和的笑著說：“如果你是因為感謝我，那就真沒必要，因為身體是你自己的，不要到我這歲數才來遺憾?！?/p>

我沉默了，心中沉默這句話其實我們都知道，但從這位素不相識的老奶奶嘴里說出來卻是別樣滋味，她真的非常慈祥，好似有一種親人般的溫暖。

這時一位也是滿頭銀發的老人徐徐推開病房門提著一個竹籃子走了進來，老人并不高大，花白的頭發下一張飽含風霜的臉上刻滿了深邃。

病床上的老奶奶見老人進來后又努力坐起身準備去接，隨后便聽見老人的責備聲：“我不是叫你別亂動嗎，這點事我知道怎么做，你就好好躺著?！?/p>

“老伴我沒事，真的沒事?！崩夏棠膛Φ男χ?，仍是伸手去接。

老人把竹籃子放在一邊后又給老奶奶墊了墊枕頭讓她躺著舒服一些，一切打理好以后才拿出竹籃子的保溫盒和一些被切成小碎塊的水果。

方婷也端著雞湯坐回了我的病床前，我們就這樣看著兩人平凡的對話和不平凡的細微動作，幾乎同時我們眼里都溢出了淚花，已是花白年齡卻仍是這般恩愛，或許這世上一切的一切對他們來說都不算什么，只要有對方就是整個世界。

他們的愛情雖然沒有那么濃烈，但也是最真實的愛情寫照，這剛好對應著我們年輕人的愛情觀，他們沒有轟轟烈烈，只是一份簡簡單單平平淡淡細水長流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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