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幕 野蠻人

亞瑟沒有停留在原地太久，一直和他們周旋，他選擇的路線是一個圓形，繞一個大圈，目的還是返回黃金礦場，把衛斯理救出來。

他四處散布自己的氣息和足跡，使他們搞不清楚自己的最終行蹤，就像螞蟻靠氣味在一個圓盤中循環轉圈一樣，只要給它多散布一些凌亂的氣味，它最終不知何去何從！

亞瑟喜歡這樣，和他們拼耐力和體力，看誰先熬不住，先倒下！

他一直在荒漠中游蕩，身上的傷已經愈合得差不多了，他這時才想起來，自己入侵十字軍的帳篷區時，被一枚不知是什么東西弄得全身暫時性失去知覺。

然后他看到一幅自己被推上手術臺解剖的影像，他一時也弄不明白怎么回事，難道這也是預知的一部分嗎？

他懶得去想了，順其自然吧。

現在已經中午時分，天空輻射云已經滾滾而來，似乎一場巨大的風暴即將來臨，得找個地方避雨才行，如若不然等雨停了，他也幾乎廢了。

輻射云飄下來的雨水蘊含著人類不能抵抗的腐蝕性成分，類似亞瑟這種變|態的體制的人都要避開，更別提能力一般的人類了。

他在空曠的荒漠中疾行著，被人在身后死死盯住的感覺仍沒有一點減弱的跡象……亞瑟顯得有些煩躁。

天空灑下幾粒碩大的雨水，明亮卻致命，亞瑟脖頸上被滴了一滴，瞬間火辣辣滾燙酥麻，異常難受，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手中也不停的把CZ770的子彈壓進彈夾里，然后斜挎著狙擊步槍向地平線跑去。

令他高興的是，奔行一段距離后看到了一處迷你人類聚集地，房屋雖然破爛，但避雨應該沒什么問題。

他走到斷墻殘壁的“城門”前，仔細看了看，并沒有什么名字，也許這是一處流動性非常大的聚集地，外部造型和一個只有四五戶人家的野村差不多。

但設備齊全，從某些特質來看，還留有上個時代科技設備的痕跡，里面有一臺小型的核發電機以及一些必須的凈水設備，根據細微的聲波震動亞瑟就能判斷出來，“恩，我就在這里避避雨吧?！?/p>

亞瑟走了進去。

這座聚集地并沒有強大的防御措施，可以說沒什么布置，空空如也，總人口估計還不足六十個。

青壯年男女占了百分之五十多，其余的都是一些孤寡老人。

沙礫壘起來的房屋上掛著破破爛爛的碎布，大部分已經褪了色，懸掛得有些日子了。

亞瑟默默地看著這一切。

“對不起，先生，我們這里不接待陌生人?！币粋€穿著一件白得發黃馬甲的黑人伸出黑乎乎的手，攔住了亞瑟的腳步。

亞瑟打量著這個黑人，身高差不多一米九左右，可能是長期營養不良，他并不像紅色帝國里的黑人一樣粗壯，簡直瘦得竹竿一樣。

亞瑟看了看天空，雨點已經越來越密集了，便客氣地說道，“先生，您看快要下雨了，您不會看著我站在家門口被雨淋死吧？我只是借一下您的屋檐，只要這場暴風雨過去了我就走，絕不會給你們添一點麻煩?！?/p>

黑人看了看烏沉沉的天空，便不再說什么，轉身向聚集地中間比較高的一間屋子走去，“算了吧，我看你也不像那些野蠻人，不介意的話就到我的屋里坐坐吧?！?/p>

亞瑟感激地跟在他后面，黑人家里很大很寬敞，雖顯破舊，但收拾得干干凈凈井井有條，令人賞心悅目。

屋子沒有什么珠光寶氣，也沒有有錢人們喜歡收藏的名貴藝術品，墻壁上除了懸掛一些肉類之外就是被洗得一塵不染的衣物。

亞瑟頓覺耳目一新，所謂美就是這般吧，這才是真正的藝術品，簡單、不粉飾、自然，不著痕跡。

外面刮起了大風，沙礫和一些破銅爛鐵被暴風卷走了，一些比較沉重東西則在地面上翻來滾去，叮叮當當，讓人心中感覺不安。

亞瑟站在門口向空曠處眺望，黑色的風暴在地平線上卷起滿地沙礫往烏云上空席卷而去，攻勢如虹雷厲風行！

雨點也在這時就像泄了閘的洪水，瓢潑下來，地面的灰塵頓時猶如用濕泥糊出來的稀粥……

“先生，怎么稱呼？”黑人和亞瑟并肩眺望荒漠中的大雨。

“我叫亞瑟！您好，您又如何稱呼？”

黑人余光看了亞瑟的CZ770狙擊步槍一眼，雖然漫不經心卻被亞瑟盡收眼底，但他卻不動聲色。

“我叫克里斯汀，這個小型聚集地的首領，我讓我的妻子給你弄點水來吧，你的臉上都是血痂?！笨死锼雇】粗鴣喩哪?，似笑非笑。

亞瑟這才記起來，昨夜他受了傷，直到現在還來不及清理身上的血跡。

“我可以洗澡嗎？”亞瑟問道。

“可以，我可以提供洗澡水和晚餐，但你得付錢，五十個金幣?！焙谌松斐隽怂拇笫?。

亞瑟尷尬一笑。

克里斯汀是個明白人，他爽直地說道，“我看你帶的武器，你一定是個獵人吧？”

亞瑟點點頭。

“明天你幫我出一個任務，作為洗澡和晚餐的補償，怎么樣？”

亞瑟想了想，反正自己正和那些討厭的十字軍周旋，無所謂多跑幾個地方，也就答應了。

當夜風雨猛烈，亞瑟就暫住在克里斯汀的家里，但他并不敢睡得太沉，利益關系導致人和人總有那么一條臨界點是不能跨過的……

亞瑟覺得一直被監視追蹤的感覺淡了許多，略有放心，這場大雨可能阻擋了他們前進的腳步。

這場雨沖淡了他的足跡，也淡去了他的氣息，想要再次靠近恐怕還得需要一些時日。

第二天，天色大亮，亞瑟很早就起床了，他得知這次他的任務便是和克里斯汀一行人趕到另一座小型聚集地掠奪食物和設備，殺光哪里的男人，因為那個聚集地的男人殺了克里斯汀的很多部下！

至于女人，喜歡的就自己帶走，他可不負責養，再說，在食物貧乏的年代，誰會帶著形形色色的女人回基地呢，養活自己都困難……隨她們自生自滅吧。

亞瑟和一個衣衫襤褸的男人坐在一輛轟鳴的卡車里，車身顫抖得厲害，亞瑟抱著狙擊步槍端端穩穩地坐著，那些不懷好意的人時不時盯著亞瑟身上的裝備看。

亞瑟若不是忌克里斯汀的面子，早就發作了，這些人難道不知道盯著人看是不禮貌的嗎？

但他依舊閉著眼睛養神，雖然他的精神已經很好。

卡車在布滿坑和水洼的荒漠中艱難前行，熬了兩個小時后，終于到達目的地。

他抱著槍往下走，前方出現了比克里斯汀的聚集地略大的人類盤踞地。

人聲鼎沸，大概是哨兵是發現了陌生人。

他們抱著槍躲在聚集地外圍的掩體上，連話都懶得問，舉槍就打！

卡車的鐵皮上砰砰跳出幾蓬火花！

那些骯臟的男人們抱著腦殼迅速趴在地上。

這時克里斯汀已經跑了過來，看了亞瑟一眼，“就是他們了?！?/p>

亞瑟深吸一口氣，抱著槍快速運動，他發現這些小型聚集地的武器幾乎都是那些大型聚集地公司批發下來的劣質產品！

那些東西在玫瑰時代早已淘汰了，沒想到，過了一百年這些東西仍舊活躍在底層。

他就像羚羊一樣敏捷，每當被對手的狙擊手瞄準，他都能迅速擺脫，導致子彈只能跟在他的后腳跟跳躍??！

他撲進了一處被水沖凹了的凹槽里，縮成一團，與此同時，在凹槽上方跳躍起了一蓬蓬沙塵，聲音爆裂而兇猛！

亞瑟頓時被壓制得抬不起頭來！

亞瑟尷尬地看著趴在卡車下面的克里斯汀，“你他媽倒是開槍啊，難道你們就是來看戲的嗎？不分散火力還打個屁！”

克里斯汀這才反應過來，因為剛才他看到了亞瑟的閃避速度，都驚呆了，這個人用著非人類的速度躲避著子彈的追襲，真是不可思議。

聽到亞瑟的雷霆爆喝才驚醒，拿著破槍一板一眼地瞄準射擊起來，趴在地上的手下不再驚慌，對面火力最猛的高射機關槍被亞瑟吸引了過去，他們身上的壓力自然輕了不少。

聽到密集的槍聲，亞瑟頓了頓，用力呼了三口氣，猛地跳出凹槽，翻滾出去后，趴在地上對著高射機關槍的火力點開了一槍！

暴雷般的槍聲終于停了！

亞瑟又連著開了幾槍！

一共打了十發子彈！

克里斯汀已經率領手下奔了過去，亞瑟跟在后面，無所事事地看著他們。

“砰！”

眾人俱被嚇了一跳！

一個滿臉灰塵的小孩舉著一只鐵灰色的手槍擊中了一個男人！

男人頓時跪在地上，抱著噴著血的大腿表情痛苦猙獰！

他怒不可揭地趕在男孩子開第二槍之前連開兩發！

卻倒下了兩具尸體！

一具尸體是男人開槍前撲在男孩子身上的婦女……

亞瑟突然想殺了這個開槍的骯臟的男人，剛張開的嘴巴卻又閉上了，“野蠻人……到底誰是野蠻人呢？”

亞瑟笑得苦澀而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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