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九天帶著他想要替國出力，建功立業，給家人帶來更好的生活條件的理想，踏上了艱苦的遠征之路。

這一去，也的確改變了他的一生。

　　“大哥，我們這是要去哪兒?！?/p>

　　楊九天心道自己連軍裝都還沒有領到，總不能就這樣赤手空拳的上戰場吧，便是向走在他前面的大哥詢問。

　　那位大哥名叫羅覺，今年二十五歲，跟著李永昌參加遠征軍已經將近十年。

　　“去炎武關守城?！?/p>

　　羅覺朗聲答道，同時回頭看了一眼穿著粗布衣裝的楊九天，淡淡一笑道：“我說你不會是剛剛入伍的吧，怎么連軍裝都沒有?！?/p>

　　“我的確是今天剛剛入伍，以后還請大哥多多指教啊?！?/p>

　　楊九天滿目陽光，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羅覺聞言奇怪地笑了笑，輕嘆一聲道：“剛剛入伍就接到這么大的任務，你也真夠倒霉的?！?/p>

　　“倒霉？”

　　楊九天驚愕道：“我怎么不覺得，難道能接遠征的任務不好么?！?/p>

　　“在顏國，遠征軍是最沒有地位的，我們的生死國家根本不關心，他們只關心我們每天做了做了多少事情，殺了多少敵人，是否守住了關鍵的城池?！绷_覺帶著無所謂的語氣說道，一雙銳利的眸子里頗具鋒芒。

　　“能殺敵就行?！?/p>

　　楊九天呵呵笑著，作為新兵，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地位。

　　羅覺聞言卻是哈哈大笑道：“你可真是個可愛的卒夫，你以為上陣的目的只是殺敵么?！?/p>

　　“難道不是么?！?/p>

　　楊九天驚訝的問道。

　　羅覺便是拍拍大腿說道：“你看看我們現在在做什么?！?/p>

　　楊九天看到了羅覺的動作，愣頭愣腦的沉思片刻說道：“趕路?！?/p>

　　羅覺似乎嫌棄楊九天反應太慢，便是不耐煩的說道：“就是嘛，我們遠征軍多半都是在趕路，上陣殺敵也要看機遇，有時候我們連續趕了幾個月的路連一個敵人都看不到?！?/p>

　　“噢?！?/p>

　　楊九天聞言眉頭微蹙。

　　“我還以為這一去就會有機會為國出力，沒想到...唉！”楊九天一陣暗嘆，突然覺得前途堪憂。

　　羅覺卻是回頭拍了拍楊九天結實的胳膊道：“肌肉倒是結實，但這一次我們是真的要上陣殺敵，所以我才說你倒霉?！?/p>

　　“我們作為軍人，上陣殺敵是我們的天職，怎么能說是倒霉?！睏罹盘觳惶J可羅覺的話。

　　羅覺便是呵呵一笑，語重心長的道：“年輕人，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你不就是想建功立業，到時候高官厚祿，給家人帶來更好的生活嘛?！?/p>

　　“咦，你怎么會知道的?！睏罹盘鞜o比驚訝的看著羅覺的背影。

　　羅覺的臉色卻是徒然一沉道：“我參軍已經有九年了，像你這樣的人我見得太多了，每個人剛剛參軍的時候都是這么說的，可是到了戰場以后，他們的想法都會出現三百六十度的大逆轉?！?/p>

　　“為什么?！睏罹盘觳唤鈫柕?。

　　“你試過殺人嗎?！绷_覺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楊九天。

　　“這個.....”

楊九天突然溫柔一笑。

羅覺回眸看了楊九天一眼。

見楊九天中等身材，面貌清秀，眼神清澈如水，看起來并不兇惡，便是肯定地說道：“我知道你沒殺過?！?/p>

“額...”

楊九天沒有急于解釋。

然而事實上，真正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的笑雖然看起來極為溫柔，但他修武多年，不僅殺過人，而且殺過很多人。

他殺的人都是一些該殺之人。

在那些該殺之人的眼里，他那溫柔的笑意，是會令他們毛骨悚然的。

　　“那你總殺過豬，或者雞鴨什么的吧?！绷_覺又問。

　　“沒有?！?/p>

這一次，楊九天輕輕地搖了搖頭。家禽家畜他的確沒有殺過，但他卻殺過獅子老虎。

　　“也是，在你們楊家村，能夠吃上肉食的人實在太少了?！绷_覺頗為感慨的說道：“你連這些經歷都沒有，在你上了戰場，親眼看到你的敵人死在你的面前，他們滾燙的熱血潑灑在你的臉上，你看著他們死亡前夕那種憤恨，不甘，甚至是痛苦不堪的神情，你恐怕很快就會害怕上陣殺敵了?！绷_覺這般說道，腳步都變得有些緩慢。

　　楊九天輕輕推了他一把。

　　“大哥，別掉隊了?！?/p>

　　羅覺聞言這才清醒過來，尷尬的回眸一笑道：“對不起，我可能是想的太多了?！?/p>

　　“呵呵，謝謝大哥的好意，其實這些我都有心理準備的?！睏罹盘炷托恼f道：“我父親以前也是軍人，雖然沒有取得不朽的功勛，但他至少也曾有過上陣殺敵的經驗。他告訴我說，只要在殺敵的時候不去看對方的臉，晚上睡覺的時候就不會做噩夢了?！?/p>

　　羅覺聞言卻是哈哈大笑道：“小兄弟真會說笑，如果你上了戰場不敢看對方的臉，那你就看不到對方的眼睛，眼睛是人類的心靈之窗，從對方的眼神中你可以閱讀出對方的戰意，如果你無法閱讀對方的戰意，你恐怕很容易受傷，甚至很容易面臨死亡的危險?！?/p>

　　“呵呵?！?/p>

　　楊九天的確是在跟他開玩笑，他殺人無數，這些道理他自然都明白。

但他沉默不語，羅覺也就相繼沉默下來。

　　一個十夫長帶的隊伍只有十個人，而且李永昌的隊伍中沒有伍夫長的存在。

　　他們似要執行一個特殊的秘密任務，甚至沒有百夫長，千夫長跟他們接頭。

　　傍晚的時候，他們來到了距離楊家鎮四十里外的葉城。

　　葉城的周圍是一片幽森的叢林，叢林里有兇悍的野獸出沒，一個不慎，甚至有可能淪為野獸的食物。

　　他們在葉城外圍停留了足足十分鐘，大家在李永昌的命令之下坐在草地上草草的吃了些硬饅頭。

　　眼看每個人吃了東西之后都有了些困意，李永昌突然站起身來喊道：“兄弟們！”

　　話音未落，眾人齊齊的站起身來，站好軍姿靜候軍令。

　　李永昌見狀卻是沖著大家揮了揮手，輕言細語的說道：“坐下坐下，都坐下吧?！?/p>

　　眾人一臉疑惑的坐會草地上，期待著李永昌的發言。

　　但見李永昌自己也坐了下來，隨和一笑道：“大家跟了我這么久，幾乎每天都在趕路，與敵人正面交鋒的時候少之又少，我知道大家都很幸苦，也很有殺敵的欲望，這一次我們去守炎武關，勢必要和越國軍隊正面交鋒，大家想必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我們的時間有限，要在三天內趕往炎武關，恐怕有些困難?！?/p>

　　眾人聞言皆是暗暗搖頭，沉默不語。

　　羅覺突然起身喊道：“十夫長，我們今日急行軍日行四十里，若是想要在三日內從葉城趕往三百里外的炎武關，恐怕是日夜兼程也無法做到的，眼下我們只有一條路可走?！?/p>

　　眾人齊齊看向葉城外的叢林。

　　“從叢林里穿過，我們可以減少一半的行程?！崩钣啦凉M目凝重說道：“可是那里處處暗藏殺機，恐怕...”

　　“上了戰場同樣是處處殺機，我們是軍人，為了完成任務，我們什么都不怕！”另一個年輕軍人突然站起身來喊道。

　　他叫羅森，是羅覺的胞弟，今年二十一歲，也是十六歲參軍，今年已經是第五年的遠征軍生涯了。

　　見羅覺和羅森都這般說道，李永昌也毫不猶豫的站起身來，低聲道：“那好，我們原地休息一個小時，一個小時以后，我們整裝出發！”

　　李永昌的聲音頗具磁性，或許是因為他已經四十歲了。

　　看到李永昌，楊九天就很容易聯想起他的父親。

　　于是對李永昌也更加的服從，躺在草地上就準備入睡。卻突然發現李永昌悄悄的坐到了自己的身邊。

　　“孩子，你是可心的朋友？”李永昌關切的問道。

　　“是，十夫長?！睏罹盘炫雷饋砀纱嗟拇鸬?。

　　李永昌聞言，便是如同一個父親看待自己的兒子一般，慈祥的看著楊九天那張仍然年輕的臉，輕輕的拍著楊九天的肩膀說道：“好孩子，我聽說你練過武功，卻不知道你的武功修為到底到了什么水準，今天第一天參軍就跑了四十里的路，累么?！?/p>

　　“不累?！睏罹盘旌λ煺f道：“我父親也是軍人，我從小就參加軍訓，四十里對我來說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十夫長大可放心。至于武功修為，上了戰場以后十夫長自然會看到?！?/p>

　　“嗯?！?/p>

　　李永昌從楊九天的眼睛里看到了常人沒有的堅定，他格外欣賞的拍著楊九天的肩膀說道：“果然跟可心說的一樣，是個好小伙子?！?/p>

　　“十夫長說笑了，其實這些都不值一提?！睏罹盘焱蝗簧倌昀铣傻闹t遜說道。

　　李永昌也更加喜愛的望著楊九天年輕的臉，含笑說道：“雖然你現在只是一個卒夫，但你也是一個軍人，作為軍人就該有軍人的傲氣，太過謙遜可是會失去很多良機的?！?/p>

　　李永昌一語驚動楊九天內心的狂野之心，作為軍人，他只想成為三軍統帥，如果太過謙遜或許只會被人視作懦夫。他深深的明白了李永昌的言外之意，便是感激的笑著說道：“謝謝十夫長，您的教誨我一定會銘記終身?！?/p>

　　“嗯，好樣的?！崩钣啦俅沃刂氐呐牧伺臈罹盘斓募绨?，便是走到一旁去休息了。

　　楊九天仰望著虛空中的繁星，總覺得葉城的天空和楊家鎮的天空有些不同。

　　畢竟也跑了一天的路，身體有些乏了，躺在地上望著天上的繁星，很快就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是葉城外的叢林里那一聲冗長的狼嚎之聲，驚醒了他們的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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