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房正再次睜開眼睛時,天色已經變暗。方正試圖坐起來,怎料剛一動手腳便傳來一陣鎖鏈之聲,這才看見他的手腳上都被戴了粗重的鐵鏈,捆綁在了一張桌子上。方正慢慢的挪動到了桌腿邊,掙扎地坐了起來。方正沙啞著嗓子喊了幾句,只聽吱呀一聲,門口進來一人,而門外是一團火光,依稀在上面翻烤著什么。來人很快緊閉了房門,仔細地將屋里一盞盞油燈點亮,待到整個室內都被燈光照亮時,方正才發現他身處在一個破廟之中。小廟極為破敗,只有一扇窗子,卻被磚石凌亂的遮擋了起來,廟門口緊閉著,他正靠在神像下面的供桌上,頭頂蜘蛛網縱橫,到處都是灰塵。來人調轉了身子,原來是個公差。想也明白,林中酒肆雖被付之一炬,燒了個精光,但只要有人用心查探,里面的十幾條尸首斷然不會被徹底化為灰燼,如此明顯殺人放火之事,而方正又剛好在旁邊被發現,脫得了干系才是天大的怪事。
公差端來一碗水,叫方正喝了后才道:“我是此地林州縣差人,奉大人之命來探查酒肆殺人之事,雖大多物證皆被火所燒,但卻在不遠的地方發現了昏迷的你,我料定你與此案有關,遂將你拿來交于衙門,還希望你能好好配合,少受辛苦?!狈秸裏o奈地搖了搖頭并沒多作言語,只道:“我自配合,相信官府必能還我清白,只是我手臂被坍塌房梁所砸,骨斷筋傷,還往大人能為我略加包扎?!惫畹溃骸斑@個自然?!鞭D身外出,卻又停下來道:“你雖是公子家穿著,但我觀你骨骼結實,氣息悠長,相比也是習武之人,切不要有何異動,以免自誤!” 說罷才走出廟門。
方正靠坐在廟內,默默地運行起師傅所授玄功為自己療傷。此門玄功并不以威力見長,反之中正平和,走的是調理益氣的路子,當年是師傅考慮再三針對方正羸弱的身子而選的內功,在此時用來療傷也恰是再合適不過了。但卻留了個心眼,仔細的打量了起來四周的環境。以他武林人士的身份本就不太受官府對待,何況此時涉及重大,多人慘死,而一干事物卻又被火燒一空,無以對質,以官府的做派必將無罪判個有罪。輕罪判個中罪,然后草草了事。何況如今還有大事在身,內心里已暗自起了逃跑的念頭。
不久,天色已然全黑,廟門外漸漸傳來了一股肉香,方正已經幾乎一整天沒有正經吃過東西,而今正饑腸轆轆,驟聞著肉香,食癮大作,吞了幾口口水。廟門很快開了,進來一個公差,粉頭粉臉的,年歲似乎并不大,與方正相仿。還用荷葉包了一塊肉,遞于方正面前,方正道了聲謝,并沒有客氣伸手接了過來。小公差忽然大呼小叫起來:“怪了,怪了,你的手臂明顯被重物所傷,我還待尋思等你吃完這塊肉后給你包扎一番,怎料你已無大礙,竟可伸手取了東西?!狈秸鬄楹蠡?,正內心惱怒不已。門外其余人已被小公差的聲音所驚動,閃爍間已進來四五人,都用驚異的眼神看著方正!方正吊兒郎當吃了口手中的肉,并沒有多說什么,公差門相互間看了看又退了出去,只有最開始的公差和小公差留了下來。
盡管方正的傷已經好了很多,但小公差還是給方正進行了簡單的包扎。攀談間知道公差叫左史,而小公差是他的弟弟左紀。方正好奇地問到:“這本地處林州縣,距離林州府衙并不遙遠,如今看這情形是要在這廟中過夜,而不是加急趕路,卻是為何?”左史面上閃過些許尷尬之色,良久才道:“這林州縣地處偏僻,又靠近蠻夷之人,雖說本是邊疆附近該受我九州之護,奈何這朝天子決心教化于民,不與蠻人動武,以前還屯兵數萬,如今已悉數撤走,只是不厭其煩地派了批又一批的先生進去,試圖感招蠻夷,以化方外之人!然而效果并不明顯,反而倒是我九州百姓受苦,屢受蠻子欺負,多有人落草為寇!這不前些天有個江流派的被蠻子打殺了壓寨夫人,現今正在府衙門口鬧事呢,多虧家弟機靈,溜了出來,告知此事,不然這會早就被圍了起來!”
方正笑道:“所以你們便在這廟內過夜,好躲個清凈?”
左紀無奈地點了點頭!只是面上愁苦之色不減,也是,當公差當到他們這個份上也的確夠窩囊的!
當天夜里,方正就在廟里入睡,本想著見機逃脫,奈何身上鐵索太過粗重,掙脫不得!只得打消這個念頭。令方正疑惑的是除了左家兩兄弟外,其余公差再也沒有踏入廟門半步,過夜也只是在廟門外和衣而睡!似乎他們還另有什么大事!
第二天一早,左紀便進來叫醒了方正,收拾趕路。而左史他們都面色凝重,似乎在防備著什么,一路人并沒有人說話,只是押送方正的兩個公差在不斷地催促著方正加快腳步!一行人好像始終有意在避開大路,專挑一些難行的小路,故而方正他們加急趕路,速度也并沒有多快,只到及近中午,才轉至大路,又行了半個時辰才遠遠地看見了衙門。
及此,左史他們才神色稍輕,放緩了腳步!
走到近前才發現衙門口一片狼藉,縣令趕將出來連方正都沒有過問,就直接將左史一干人等引至一旁去了!而方正被幾個新的衙役扭送著關進了大牢!
隨后又進來一批人,由左紀帶著,拿著一張白紙,上面密密麻麻不知道寫了什么,上來道了一聲得罪便強壓著方正畫了押!然后端來了一些飯食便退了出去,并無多少言語。
牢里關的人著實不少,不過都沒有方正的待遇,只是隨便發了些饅頭、清水便充當伙食,牢房里頓時一陣怨聲載道。牢頭見怪不怪,只是吩咐方正趕緊吃,待會兒會去見一位大人物。
方正頓時疑慮叢生,這件事從酒肆開始就透著一股詭異。數十條豪強大漢無故攜帶兵器聚于酒肆,再到身份不明的少年少女,武功高強的邪異青年,再到公差們刻意的防備,反正忽然覺得,他似乎一腳踩進了一個不該踩的風暴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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