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珠玉初動

當江水都被赤霞映紅時，便顯得更像一洼殘血了。此刻言方正便恬然端坐于江閣之上，羽扇輕搖，一派超然物外的樣子，奈何幽音的到來打破了這種寧靜。

厚重的木板上傳來了滴滴答答的腳步聲，似珠玉輕落玉盤，又似古箏亂拂耳。言方正深吸一口氣，滿臉陶醉狀，似乎并不為這突然的打擾而亂了興致，反之更加濃厚了！

“公子”，似黃鸝輕鳴、清脆動耳。

“額”，方正羽扇一擺，低眉輕笑：“我叫喜歡你這喏音，三言兩語便叫人骨頭都酥了。來來，且不論何事，對飲三杯如何？”幽音撇撇嘴并不置可否，只道：“我只替蘭姐傳聲話罷了，去不去可得由你做主，倘若去得遲了，耳根子遭罪的可不會是我！”“嗯？”方正聞此把臉一拉，一雙大手就向幽音俏臀印去，哪料幽音早防著此著，蓮肢輕扭著退將了出去，只傳來一串銀鈴般的笑聲。方正頓時眉開眼笑，暗罵一聲追將了出去。

從方正的望江閣到蘭姐的梅花弄需要經過一片楓樹林，時維九月，本不曾到了楓紅的季節，奈何今年天氣涼得怪早，早早便降下了一層寒霜，楓葉經霜一打，便早紅了個把來月。方興高采烈打此經過，卻因為這滿天的紅葉陡生了一股涼意，不禁駐足思量！

方正自小便遭滅門血案，雖然正值年少不更事，但任依稀能記起那漫天的火光和遍流成河的鮮血直至長到十來歲時任時常從噩夢中驚醒，殺聲猶自悸耳，更因從小受此驚嚇，飯食不振，身體孱弱。后得蒙師傅傳授玄攻，修行日久，才慢慢好轉。

正思緒間，忽聽一聲鶯語：“紅葉晚蕭蕭，長亭酒一瓢，如此良辰美景，公子何不與我飲上一杯，暖暖身子?！狈秸仡^看時早有一位麗人俏立身旁，膚若凝脂，風姿綽人。眼神碧波流轉間正似笑非笑地盯著他看，旁邊一女童也正吃吃地笑著，花枝亂顫，正是幽音帶著蘭姐久侯不至起身尋他來了！見他發呆，故此莞爾。

“難得蘭姐大發雅興，小弟再不賞光豈不是太過矯情了，當往之，當往之?！闭f罷便搖頭晃腦地去牽蘭姐的手，哪料冷不丁斜里上來一把扇子，一把便敲退了方正的手！幽音橫眉插腰擋在了蘭姐的面前。方正只得做罷，訕訕地瞪了幽音一眼，引頭向江心涼亭行去！后面兩女相顧而笑，大大兩對玉眼里狡黠一覽無余！

方正率先在江心亭坐定，待二女入座后，一改嬉皮之色道：“今日蘭姐找我是為了師傅的事吧？”蘭姐螓首微點到：“是啊，父親此去無幽教，本就孤身一身，勢單力薄，如今蕩雁山高手齊出我怕爹爹不利呀?！薄皫煾倒⒃旎?，如果只是一個蕩雁山到也不足為慮。前些天冷鋒來信說一線天的三人刺客也前往無幽教了，不管他們是為了夏教主的退位而去，還是去找師傅一報前仇對我們來說可都不是好事！”

“冷大哥現在在哪里？”

“應該趕去無幽教了，有他在師傅好歹多些助力，不至于困首困腳！”

“對了，小姐，今天花宮的碧小姐派了人來說，她家娘娘也趕去無幽教了，我看小姐睡得沉，就沒敢打擾?！?/p>

“什么？”方正二人大吃一驚！

“不行，我得去救爹爹，花宮娘娘出門，爹爹可如何與之周旋！一不小心，性命有渝??！”蘭姐著急到?？∶赖娜蓊佉蚣睉嵍@得有些潮紅，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方正忽然看得有些癡了，直勾勾地盯著她看，只叫蘭姐羞憤不已，跺跺腳就伸手預打時，方正才一把攥住蘭姐的手，朗聲笑到：“無妨，無妨，宮主的前往在你看來是危險，在我看來卻未必見得，他與師傅二人斗了幾十年，可互有傷害？于外人看來他兩生仇死結，可實則是一對苦命鴛鴦，話說患難見真情，依我看，師傅此行就算身陷囹圄也可保無虞！”

方正嬉皮笑臉地靠上前去卻被蘭姐一把推開，抽出了手作勢欲打，方正一把躲開后，蘭姐才嗔道：“就你知道，人家就不知道了！”

“是啊，人家就不知道了！”幽音忽然拖著長長的嗲音學著蘭姐打趣了起來。

“去你的，臭丫頭！”蘭姐嬌叱一口。然后道：“方才是我心急了，可他也不見得會救爹爹呀，他兩終究心有芥蒂。況且無幽教雖名聲在外，可今年來隨著夏公子的失蹤早已式微中落，教內人心不一，早有人蠢蠢欲動，倘若有人對借此大會對夏叔叔不利，以爹爹的性格也定會多生事端！如今雖填了冷大哥做幫手，可任不見穩妥，需得早有計較啊?！?/p>

方正沉吟了半天忽然道：“我明日就啟程去請長琴公子?！?/p>

蘭姐頗有疑慮：“此亦正亦邪，雖說有幾分手段，可未免太過年輕?！?/p>

“如果搬出他的師傅酒癡呢？”方正笑到。

“??？”蘭姐輕呼一聲：“他的師傅是酒癡？”已然心動！

“此人行事荒誕，可卻是一個高人，江湖中輩分頗高，但早已二十余年不問江湖之事，恐難以輕出??！”幽音忽然插嘴道！

“這個不要操心，本公子自有計較。長琴公子曾輸過我一盤期，欠我三個承諾，我若有求，他自當竭力而行！何況酒癡最是疼愛他這個弟子，何愁大事不成?！闭f罷，便鄭重地將蘭姐的雙手捧于手心，輕輕地拍了拍，只是這次蘭姐并沒有躲避，只是定定地看著他，輕輕地點了點頭，“這樣最好不過?？稍捳f雙拳難敵四手，我依舊放心不下??！”蘭姐緩緩道，眉頭憂色猶自未減！

方正拍了拍心口，道：“蘭姐放心，師傅視若己出，將我撫養而大，我縱使拼上性命，也絕不會叫師傅有半點差池?！?/p>

次日一早，細雨菲菲而下，太陽還沒出，方正便收拾好細軟，打了包裹，在馬廄中牽了一匹青鬃。楓樹林中，一負劍少年，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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