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1】 所憶非故

　　邢若玉從墻角爬起來的時候，才看到東方春澤把手，縮回袖內。

　　頓時，他火冒三丈，伸手指著他的鼻子，咒罵道：“好你個東方春澤，你竟然敢打我？”一邊說著，一邊用另一只手輕輕撫摸腮幫，觸碰到時，一陣劇痛傳來，當場不顧及練滿，疼得呲牙咧嘴。

　　東方春澤眼中布滿不屑，冷哼道：“為何不敢？”

　　“封江城也就汪老……”邢若玉脫口而出，忽然卻愣住了，他本想說在封江城能夠扇他巴掌的人，只有汪大善人一個，可是腦海中突然閃過東方春澤的身份，以及昨日他就當著汪大善人的面，卻扇了段搖錦兩個巴掌！

　　而邢若玉的身份，在汪大善人眼中，認真算來，甚至還不如段搖錦重要。

　　東方春澤能夠打段搖錦，又如何不能打他邢若玉？

　　想通此節，他忽然渾身冰冷，冷汗像水流般，從后背惻惻而下，打濕了潔白的衣衫，他臉色也變得很難看，慢慢低下頭，咬著牙，再也不說什么，只有牙齒緊咬發出的摩擦聲音。

　　那聲音猶如鬼叫，格外滲人。

　　東方春澤充耳不聞，冷冷道：“怎么，在封江城我便不能打你了？”

　　邢若玉垂著頭，咬牙說道：“能！”

　　“好！”東方春澤贊一聲好，說道：“你現在就去找汪老混蛋，告訴他我反悔了，如果他有什么意見，便親自來見我，我清楚他能找到我在什么地方，起碼在封江城，汪老混蛋絕對可以說是只手遮天！”

　　邢若玉渾身一顫，豁然抬頭，盯著他，難以置信的說道：“你真要這般做？”

　　說罷，他忽然變得激動起來，伸手指著依偎在孤桐身側的秋嵐，叫道：“這女子到底哪里好，能夠讓你寧愿得罪汪老太爺，甚至放棄你我之間的友情？”

　　東方春澤沒有隨著他指的方向看向秋嵐，也沒有盯著邢若玉，而是望著邢若玉伸出的手指，冷冷道：“我希望你收回手指！”

　　“什么？”邢若玉一愣！

　　東方春澤眼光未轉，語氣卻變冷了，猶如三九天里冰渣滓揉搓般寒冷，說道：“你若在不收回，我想下一刻這跟手指便要跟你的手分離了！哎……”

　　話末，輕嘆一聲，似乎邢若玉做了一件讓他極為無奈的事情。

　　邢若玉聞言渾身一個激靈，匆忙把手縮了回來，他本就是一個聰明人，怎么會聽不明白東方春澤的意思？東方春澤話中分明對他伸手指著秋嵐的舉止表示極度不滿。

　　不是一般的不滿，而是極度的極度。

　　從東方春澤的話中，可以聽出若他不能及時收回手指，東方春澤便會出劍削斷他那根手指，這樣的態度，終于讓邢若玉明白秋嵐在東方春澤心中的至高地位。

　　竟然由不得別人指點。

　　這得是何等癡情的鐘愛？邢若玉好色成性，從來當女人如同衣服，雖不能理解那種感覺，卻明白東方春澤說道必然會做到。

　　所以，他只能弱弱的收回了手指。

　　東方春澤見狀，緩緩點頭，說道：“她與我的關系，你現在不懂，將來也不會懂！”

　　孤桐這時，見兩人一言一語，詳談甚歡，不由略顯厭煩，頓時攔著秋嵐，便要轉身離去，既然對方不再找他麻煩，他也由得清靜，便往秦樓楚館方向邁去，實際上他心中還是想要見一見輕舞姑娘！

　　音律天下聞名的名妓憐萱萱他已經見過，那么怎么能夠錯過舞蹈天下聞名的名妓輕舞？

　　東方春澤吃了一驚，匆忙側移兩步，攔住兩人的去路，說道：“桐兄稍安勿躁，我這就打法這小混蛋離去，等下我還有些事情想要跟桐兄交談！”

　　孤桐眉頭一皺，腳步便就此停下。

　　東方春澤扭過頭去，對邢若玉呵斥道：“你快回去稟報吧，莫要再這里丟人現眼了！”

　　邢若玉本來心中怒火積蓄，早就到了爆發的邊緣，這是再被東方春澤呵斥，哪里還壓抑的??？不過這小子也是聰明，眼光掃見孤桐抓著秋嵐的小手，不由眼光閃爍，心生一計，故意大神叫道：“東方兄，你看這離歌樓的小子竟然牽著嵐兒姑娘的手……”

　　“你閉嘴！”他話還沒說完，東方春澤爆喝出口，接著望著兩人牽在一起的手，淡淡道：“這是我跟桐兄的事情，輪不到你說三道四！”

　　豁然扭過頭來，單指彈出，一道劍光毫無征兆的迸射出來，重重的點在邢若玉的胸口。

　　邢若玉哪里料到如此？躲閃不及，被劍光轟在胸口上，頓時踉蹌的退了數步，一口鮮血噴灑出來，化成一片血雨，墜落在他潔白的衣裳上，猶如鮮花綻放開來般。

　　東方春澤又是一聲爆喝：“這是多嘴的教訓，滾！”

　　邢若玉鋼牙咬碎，卻不敢再抬頭看他，心中怒火沖天，面上也通紅一片，接二連三成了東方春澤的出氣筒，讓他心中極度不甘，但這小子也有自知之明，這是便知道倘若在不走，怕是不死也會殘廢。

　　當下，偷偷瞥了三人一眼，冷哼一聲，灰溜溜如喪家之犬，往汪大善人府邸的放下走去。

　　陽光燦爛，可落在狼狽不堪的邢若玉身上，卻讓他顯得更加邋遢，臉上被閃了一巴掌，嘴角淌著血，胸口一陣一陣的疼痛，走路也踉蹌起來，再加上潔白衣衫上灰塵和血跡點點，愈加凄慘。

　　秋嵐終究是個女孩子，望著邢若玉凄凄慘慘，落寞的背影，不由輕嘆一聲。

　　孤桐心知肚明，對著妮子的脾氣了若指掌，知道她心軟了，便輕輕說道：“這種人，不值得憐惜，別看他一副人模狗樣，公子楚楚，暗地里還不知道做了多少可惡的勾當呢！”

　　東方春澤撫掌輕贊，說道：“桐兄眼光卓絕，這小子就是個人渣！”

　　孤桐微微一笑，說道：“人渣便要教訓一下，剛才倘若東方兄不出手，我也忍不住出手了！”

　　“喔？”

　　東方春澤眼光一亮，笑道：“那我剛才的出手便是多余了，原本有機會能夠看到桐兄獨特的劍道劍術的，可惜了……”

　　孤桐搖頭，說道：“在下劍術，一般般，怎么比得上凌霄弈劍宗的絕世劍術？”

　　“呵呵……”

　　東方春澤輕笑一聲，卻不反駁。雖然傳聞中孤桐的劍術獨辟蹊徑，更令藏劍閣的司馬星宇稱贊心服，但是以他凌霄弈劍宗的高傲，以及碧影踏劍行的自大，怎么會將孤桐不曾立書成籍的劍道看在眼中。

　　剛才那話，不過是恭維孤桐，希望拉近兩人之間的關系。

　　看清孤桐手中竹韻劍后，東方春澤便感覺到，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還是不要跟孤桐發生沖突。

　　孤桐抬眼，看著邢若玉的身影沐浴著燦爛的陽光，終于匯入遠光的人群中后，接著又說道：“東方兄拉住在下去路，想說的話，現在可以說了！”

　　東方春澤抬頭看了一下天空中的太陽，然后望著他，輕輕說道：“日近當午，我想請桐兄和嵐兒吃飯如何？”

　　孤桐聞言，想也不想，搖頭道：“我與東方兄素不相識，這頓飯還是不要吃了！”

　　東方春澤聞言并不放棄，說道：“一回生兩回熟，吃過飯，我們就算認識了，再者你我跟嵐兒都關系親密，這頓飯更要一起吃了，畢竟我找嵐兒已經有兩年了！”

　　孤桐豈會輕易答應，再次拒絕道：“再嵐兒恢復記憶之前，我對東方兄的所言所語保持懷疑?！?/p>

　　東方春澤愣了一下，竟然感覺無語應對。

　　這時候，太陽已經掛在正中，三人都處身在燦爛的陽關中，雖然因為還不曾道酷夏，天氣并不炎熱，但是萬里無云的天空，讓陽光一覽無遺，有些刺眼。

　　秋嵐此時忽然抬起小手，遮在額頭，斜瞥這天空中的太陽，打了一個嬌羞的哈欠，嘟囔道：“桐哥哥，我有些困了！”

　　孤桐笑道：“你莫要胡鬧，這才中午，離著天黑還有半天功夫，你昨晚睡的可香甜，現在哪來的困意？”

　　秋嵐頓時撒嬌的搖晃著他的胳膊，嬌聲說道：“可是嵐兒想要午休呢……”

　　“午休？”

　　孤桐更是無語，他跟這丫頭一道行來，可從未見過她有午休的習慣，不過這時他卻并不說破，而是配合著點頭說道：“好吧，那我們就回鮮花望月樓，先去二樓吃飯，然后再送你回訪午休如何？”

　　秋嵐歡喜的笑了，雙眼彎成月牙，顯得愈加可愛，點頭道：“嗯?！?/p>

　　東方春澤臉色終于緩了過來，可聽到兩人的交談，心中又泛起醋意，接著說道：“既然你們要去鮮花望月樓吃午餐，我便隨兩位一起吧，等結賬的時候我來即可?！?/p>

　　孤桐淡淡笑道：“我不缺那錢！”

　　“你！”東方春澤頓時無語。

　　嵐兒高傲的昂起頭，看著他，說道：“桐哥哥有的是錢，才不需要你請吃飯呢！”

　　“嵐兒！”

　　東方春澤眼中泛起傷痛，孤桐拒絕他也就罷了，但他鐘愛的嵐兒也這般說他，讓他的心猶如萬劍穿過一般的疼痛，不由得低聲呼喚著嵐兒的芳名。

　　秋嵐小嘴一撇，嬌嗔道：“嵐兒是桐哥哥的專稱，你不能叫！”

　　孤桐聞言一笑。

　　東方春澤聞言，心痛如裂，他忽然感覺自己曾經鐘愛的女子，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離他越來越遠，甚至從兩年前她失蹤的時候，他便永久的失去了她。

　　兩人的關系本來就復雜，他本是站在奉獻的位置上，可是付出了所有的心神，卻換來這般的對待，如何能夠讓他不心痛。盡管這是秋嵐失憶后的所言所語。

　　但在恍惚中的他，卻感覺到站在他面前的秋嵐依舊是山上那個黏在他身邊的俏麗女子。

　　似乎有眼淚，朦朧了視線。

　　東方春澤醒轉過來的時候，眼前已經失去了孤桐和秋嵐的身影。他望著廣闊的長街，以及盡頭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長長的嘆息，似乎吐盡心中所有的愁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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