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大寒之悍匪末路

臘月二十八，大寒，這一天必將載入泉城江湖史冊。

無論是身處江湖，還是身居廟堂，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能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山雨欲來”的壓迫感，相關人員幾乎是人人自危，心驚膽戰！

在永勝鼎盛時期，一位曾經在江湖爭霸中戰功赫赫的高層大佬，和一位無論是地位還是聲望都極高的師爺，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喋血斃命！

這怎會不令人震驚！

怎會不讓人唏噓命運多桀！

江湖嘩然。

廟堂震驚！

省城南郊鄰近國道的林子里漆黑如墨，四點猩紅忽暗忽明，明暗交錯間，四張表情凝重的臉龐若隱若現，四名男子站在一臺越野吉普前嘬著嘴里的四支煙，現場沉悶而壓抑！

這種狀態持續了有五幾分鐘之后。

一魁梧男子踩滅腳下的煙蒂“走了，我們不說再見！”

男子說完轉身開門鉆進車內。

“哥，多保重！”

另一人，說完進入副駕駛。

第三人欲言又止，嘆了口氣開門鉆進駕駛室。

再見來不及握手！

車外那男子猶豫片刻敲了敲后車窗，緊閉的車窗緩緩落下，男子語氣沉重的沖車內說道“找到落腳的地方報個平安，過了正月我會往卡里再打二十萬，小燁那邊我會關注，一旦有機會……”

“不用了，看來是兇多吉少，出來混就這樣，各安天命吧！”車內后座男子頓了頓，聲音嘶啞再次開口“一個人…小心點?！?/p>

話音落，車窗緩緩關閉。

“嗡～”

越野吉普油門一轟，駛出林子直接拐上了國道，然后一路向南疾馳而去。

漆黑的林子里只留下一道孤寂落寞的身形。

獨留林間的男子望著逐漸遠去的車尾燈，喃喃低語“能活著，誰也不想死～！”

“死”字出口，男子眼中流露出一股深深的愧疚之色！

十幾分鐘后，坐在越野吉普副駕駛的男子突然回身問了一句“哥～昨晚那批人是沖誰去的？！”

“我知道你懷疑什么！”

此刻，后座男子的聲音變的異常沙啞低沉，他疲憊的擺了擺手“一切都過去了，大家…互相留個念想，這輩子我不想再折騰了！”

副駕駛男子欲言又止，沒在放聲。

幾分鐘之后，夜幕下在國道上疾馳的越野吉普突然“咣～轟??！”一聲被炸上了半空，跟著是火光沖天！

一公里外，一臺轎車在遠處火光沖天之際車速微頓，然后原地掉頭下了國道……。

雖說是善惡輪回報應不爽，但僅僅一個小時后，策劃實施導致永勝兩位高層接連暴斃的三名悍匪竟然突然車毀人亡，這也太巧合了吧！

任誰也能看出其中的透著古怪。

這分明是有人精心設計做了一個環環相扣的死局！

只是不知做局人的目的何在？！

午夜時分，選好目標的老九黃石海潛到“紅星余孽”王兵、王魁哥倆住處的巷子里，正準備進入院內做掉熟睡中的哥倆，以完成對大哥傅天勝的承諾，卻突然接了個電話，然后直接離開了巷子，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個小時后，劉斐接到消息，說是在兩個小時之前，劉澤清和常明博先后被刺殺身亡，一個在姘頭的肚皮上身中三槍，一槍爆頭，一個在家門口被刺六刀，刀刀致命！

而有意思的是，兩樁命案發生后的一個小時后，國道上一輛越野吉普被炸散了架，結果是車毀人亡，現場有三具身份尚不明朗的男子尸體和一把槍、三把軍刺！

劉斐聽到消息睡意全無，直接就懵了！

消息來源，自然是趙天澤趙局長了。

第二天，青城。

省城那邊風起云涌人心惶惶，青城這邊卻是風輕云淡一片祥和。

唐楓按慣例晨跑五公里，然后十分愜意的往山下溜達著。

那晚從龐氏返回聽濤苑，唐楓和孫志輝來了個“圍爐夜話”，最終確定贊同劉斐那邊的建議，在永勝舉辦張越“頭七”的時候，把兇手再扔給警方。

不過這里面就有點門道了，此前扔給警方的“兇器”可以想怎么扔就怎么扔，但這“兇手”卻要扔對地方，就像那句“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不然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的無用功。

扔的時機和時間是沒問題了，但扔給警方的“誰”？卻大有學問。

因此，唐楓把這個問題以“我不在現場，不好妄下結論”為由推給了劉斐他們自己解決。

另外，兩人還決定了一個事，一樁能解當前“燃眉之急”的買賣，就是掛牌出售聽濤苑別墅。

所謂燃眉之急，就是東北老林子里面那批人在臘月二十五就接到唐楓提前結束集訓的通知，既然下山了，那么百十號人馬的吃喝拉撒睡就提上了議事日程。

唐楓手里倒是有點家底，僅從冷劍鋒的老巢和幾個秘密住所就掏了一千多萬，豪哥、龍武、華姐以及胖子那邊也早已開始盈利，無需補貼了，但是就下山這百十號人，粗略一算就是個天文數字，每個月的支出起碼也得二十幾萬，這還沒算上在省城開辦公司的費用，唐楓想想這事就頭沉，最終在道了一句“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的感嘆后，毅然決然的拋售“聽濤苑”的別墅！

之后，他和劉斐就住進了鶴山路八號，當初來青城最早的那處住所。

唐楓溜溜噠噠的上了樓，一進門就看到孫志輝在廚房里忙活著一鍋面條，屋內彌漫著蔥花雞蛋還有肉的味道。

“我跟你說，你別一天天的泡在酒缸里，小心把一身童子功給廢了！”

“說啥呢？！”

孫志輝聞言直接不愿意了，然后理直氣壯的說道“剛哥叫我我能不去嘛？再說了，我那還一天天的，我們也就這兩天…啊勤了點而已！”

唐楓洗了把臉，拿起毛巾“就你理由多，我一句，你后面能有一萬句等著！”

“我是就事論事昂，知道不？！”孫志輝手里忙活著不耽誤嘴貧。

唐楓聽著那一嘴東北大碴子味就來氣，這尼瑪成天和剛子幾個混在一起，連口音語氣都變味了“那你說說，剛哥怎么不叫我呢？”

孫志輝在廚房里一撇嘴，想起昨晚酒桌上剛哥的那套說辭，咧嘴說道“叫你？！就你唐少現在這酒品？估計以后都沒啥朋友？”

“我酒品咋了？！”

“只要你唐少在酒桌上，每當大家喝到興致剛起來的時候，你咔咔～直接叫停了，你說這得多掃興！”

志輝覺著說的不夠貼切，接著又學著剛子的調調的打了個比方“那就像是…就像是一個大美女.躺床上，而你剛好也在興頭上，可就在緊要關頭，大美女突然把你扒拉開起身就走了，你說你當時得是啥心情？！”

“啊呀我去！”

唐楓一聽直接看向廚房那邊，他絕不相信和自己一樣沒開過渾的志輝能想出這么渾的比喻。

志輝見唐楓沒啥反應，繼續道“這喝酒啊，就是交流感情，只要在酒桌上能挺住，那感情就能繼續深入！知道不？！”

聽到這兒，唐楓心思微動開口道“這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最近腿腳有些生疏了，一會我去找剛哥練練手！”

“刷！”

志輝聞言直接警覺的從廚房里探出腦袋“哎～，我說唐少，我可沒說是剛哥說的昂，你可千萬別說漏了嘴，出賣朋友可是江湖大忌，你要是說漏了嘴，也就是把哥們我給賣了，你這妥妥的就是犯了江湖大忌！”

說著話，志輝端著兩大碗肉絲雞蛋面走出來“到時候你唐少真會沒朋友滴～！”

“行啊～，說話一套一套的，你這是跟昨晚省城那邊做局的人一樣啊，也給我來了個環環相扣步步驚心??！”

哥倆下社會一年多，社會上就多了一對碎嘴，還是特貧的那種！

“對了，提到省城的事我還真有點看法?！?/p>

志輝借坡下驢轉變了話題。

“那你說說，有啥看法？魏城在里面又扮演的是啥角色呢？”唐楓跟著問道。

志輝想也沒想“紅星幫的復仇之火燃燒起來了唄，而魏城極有可能對此毫不知情！”

唐楓拿起筷子，笑了笑“接著說?！?/p>

“昨晚頭痛，我也沒多想，你回來之前我還真琢磨了琢磨，我吧，有個大膽的推測?！?/p>

志輝說著話也拿起筷子。

唐楓筷子一頓“行，你邊吃邊說，我邊吃遍聽，咱啥也不耽誤?！?/p>

“唐少……”

十分鐘后，唐楓放下碗筷，志輝也咽下最后一口面條。

唐楓抹了抹嘴“那個天臺接頭的叫什么波來著？”

“嚴波！”

志輝說完也抹了抹嘴。

“對，嚴波”

唐楓收拾起兩幅碗筷走向廚房那邊“推測也好，猜測也罷，你可以膽子再大點，使勁的往大了去想！”

志輝聞言一愣，既然唐楓這么說，那就說明唐楓的答案和他的另一個推測是一致的！

志輝眉頭一皺，一個名字一閃而過！

與此同時，省城軍區某營部駐地一公里外的林子邊緣，一臺軍用吉普停在路邊，車內四個人，而一位身穿無標作訓服的青年男子，叼著煙松松垮垮的斜靠在車身上凝視遠方……。

視線內，一臺面包從遠處疾馳而來，青年男子看清對方后扔掉煙，然后鉆進車內“就這臺車，一會直接帶路就行！”

遠處過來那臺面包離著吉普差不多二十幾米時，軍用吉普“嗡～”一聲自顧自的向前駛去。

兩臺車一前一后拐進一條通往群山深處的土路，視線正前方是一片連綿不絕的山峰。

“白雪皚皚壓千峰，清風徐徐送春歸?！?/p>

面包車副駕駛一男子正在觸景生情，即景賦詩一首后欣慰道“如沐春風，如沐春風??！”

開車的小伙呲牙一笑，跟著伸出一個大拇指！

后座一女聲嗤笑道“這是見到親人了唄？！”

副駕駛男子隨即感嘆道“是啊，我們的春天來了！”

開車小伙對一男一女那莫名其妙的對話置若罔聞，自顧自吟出剛背過的一首詩“山郡逢春復乍晴，陂塘分出幾泉清？郭邊萬戶皆臨水，雪后千峰半入城?！?/p>

對話男女聞聽皆忍不住點頭，兩人相視一笑，然后遞出去兩道鼓勵的目光！

坐在最后面的男子始終保持沉默，但此刻心中默默評價了一句“近朱者赤！”

永勝在泉城東郊南埡口南坡擁有一處私人墓地，里面長眠的都是為永勝爭霸江湖而戰死的，并且是有一定貢獻和地位的人物。

殘刀張越就是其中之一，也是永勝第一個入土的核心高層。

臘月二十九，省城東郊南埡口。

上午十一點整，永勝老七張越的“頭七”就在這里舉行。

此時天氣格外晴朗，地面上積雪成片，天空則是艷陽高照。

這樣的天氣對于“頭七”來說應該說是一個好兆頭，這說明逝去的人走的很安詳，沒什么怨氣。反之則是“人怨天怒”的另一番氣象，不是陰云密布就是刮風下雨！

“頭七”在民間有個說法，意思是說逝去的人在死去第七天的某個時辰，其魂魄會返回人間，而在這一天親朋好友會聚在一起，準備一些祭品，然后燃香明燭搞一個祭奠儀式，或者在當天完成死者的某些夙愿，以告慰死者的在天之靈。

此時，在墓地外開闊地設置的靈堂基本就緒，一些永勝的小弟和紅白喜事的專業人士正在做著最后的準備。

靈堂內基本是白色為主調，中間是三米通道，兩邊是兩排黑色木制座椅，四周堆滿了花圈，正對面墻上，白布襯托下是一個巨大的黑色“奠”字，兩側是一幅白色黑子的挽聯！

“奠”字下方掛著一副白綾裝飾的黑色相框，相框內黑白照片中的正是今日 “頭七”的主角——張越。

照片前方香爐祭品一應俱全。

差一刻十一點，各路身穿黑色服裝的人馬相繼到場，靈堂前足足站了近二百多人，這還是在相關部門的照會下，不然現場人數起碼得再翻一番！

永勝高層除了大佬傅天勝，其他大哥能來的也都到了，只是他們現身的時候讓人覺著有些耐人尋味！

首先出現的是老二葉慕、老八阮天水和最小的老幺曹斌，他們三人是坐同一臺車來的，下車就站在車下閑聊。

隨后是老五聶榮和老六劉琪森，他倆是一前一后分乘兩臺車，兩人下車后并未走過去加入葉慕那邊，而是沖三人擺了擺手，然后就呆在原地單聊起來。

接下來是從青城趕回來的老三王景生，他的車直接停在聶榮、劉琪森兩人的車邊上，下車后也是先沖葉慕那邊打了個招呼，而后走向聶榮劉琪森那邊。

還有兩位是永遠不可能出現了，一位身中三槍，一槍爆頭死在女人肚皮上的老四劉澤清，另一位則是在家門口身中六刀，刀刀致命死于非命的師爺常明博。

此刻，兩人正躺在冰冷的停尸房里，不日火化后也將入土為安了！

再就是老九石佛黃石海，他同樣不可能出現在今天的場合。

此時此刻，黃石海已經遠在千里的湖北境內。

如果來個如果，如果這不可能出現的三人出現的話，就會看到老四劉澤清會走向聶榮那邊，而黃石海則會恭敬且熟絡的站在葉慕身邊。

而師爺常明博則會來個獨善其身的兩不靠！

看似一團和氣的永勝其實也是暗涌流動，這就是所謂一家倆“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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