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看上去動了真怒,他站在風暴的中心,赤紅的瞳孔掃過每個人,被他看過的人,無不心魄難凝。那是一雙絕世的妖瞳,包含了世間的一切罪惡,嗜血、嗜殺、視萬物為芻狗。
他的聲音如九天上雷霆滾滾而來,道:“殺手之王,你給我滾出來!”
空氣中殘留的夜鳶香氣,至死他都忘不了,那是他的必殺之人,他的好兄弟、好戰友、龍隼和鼠蒙,就是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這人手上-
可誰是殺手之王?
在場的人除了極個別人,沒人在玄黃大陸聽過這個名號,都面面相覷。
天羅宗右護法難掩心中的興奮,他喃聲自語道:“好一個絕世妖王!”
其實,只有人類自己最清楚,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妖怪,就是他們自己。
四周寂靜了一般,半晌沒人說話。
林凡心念微動,無極棍化作一道玄光,流星趕月似的急射十里外的白澤山,那里,一道黑影正急速遁逃。
無極棍蓬的插進了一塊巨石里,顫明不已,等林凡趕至近前,只剩下一襲黑色長袍,孤零零的鋪在巨石上。
金蟬脫殼!
他反手拔棍,巨石無聲的化作粉末再也不見。
紫曦和鬼瑤兒趕至近前,莫名其妙的看著單膝跪地的林凡,鬼瑤兒喂了好幾聲,見他不應,不由惱道:“大笨蛋,你被鬼附身了?”
“滾!”
林凡將全部的怒氣都含在了這個字里,嚇了二人一大跳。
鬼瑤兒雙眼一紅,將頭別了過去。其實林凡說完就后悔了,他只是被殺手之王這四個字沖昏了頭腦,不該無端呵責一個關心自己的女孩,她只是沒在紅塵行過,不曉得關心則亂這四個字的深意。他嘆口氣,哀求的看向紫曦。
在天羅宗眾人趕過來的時候,他的瞳孔已恢復如常。
翠蘿迅速整頓了一下隊伍,近萬的弟子,經此一役,損失過半,若不是林凡及時趕至,怕都會折在里面。
黃鸝的身影自空中緩緩顯出,大聲道:“妖王,你破了魔云,我認輸,不過,等我練成驚夜刺,我們再來一戰!”
“好,我等你!”
這一戰隨著林凡出現,修羅教和蛙人的聯手一擊被徹底破壞,只得鳴金收兵,改日再戰。
黑袍右護法上前一步,恭敬的道:“副宗主大人,天羅宗所有弟子,聽從您的差遣?!?/p>
“就地安營,等我回來!”
“是!”
雖打了敗仗,幾千名天羅弟子卻斗志高昂。
林凡已成了這支隊伍的主魂,有他坐鎮,就像是給天羅軍吃了顆定心丸。
夜色漸濃,自大戰開始以來,瑯邪山夜夜這般清冷,留守在此的除了少數的衛兵,只剩下老弱婦孺。
蚩帝也極少回來,守衛工作極其松懈。
山頂之上,有片奇異的竹林,終年霧氣氤氳,傳說此間沉睡著千年精靈,每到零點的時刻,就會準時醒來,在這片竹林里唱歌嬉戲,歌聲飄到九天上,仙子聽了也會流淚感傷。
不知何時,在那竹林深處,卻多了三座精致的茅舍,正值初秋,不大的院落里,栽滿了各色雛菊,僅留下一條幽徑供人行走。
又到零點。
竹林中并沒有出現傳說中會唱歌的精靈,獅子、野鶴倒是停留了幾只,此時都已入夢。
竹林深處的茅舍外,有一盞長明燈高高掛著,像是為遠游歸人指引回家的路??蛇@里身處十萬大山深處,哪會有凡人在此定居?
當然不會,住在這里的是個仙子,還有兩個可愛的孩子。
月色穿過竹林落入茅舍中,身著白裙身形高挑的麗人呆坐了半天,輕嘆口氣,回頭吹滅屋內的燭火,行到了院落內。
望著天上的明月繁星,又想起了出征在外的那人。
他,還好嗎?
七殺池,能否困住他?
多少次想舍身進入那號稱天威不可犯的圣地,又牽掛著那兩個血脈相連的孩子,只得選擇絕對的相信,并無休止的等待下去。
可這種日子,她能堅持多久?
心緒紊亂,不由踏著雛菊,在月下舞起了仙劍。
仙姿綽約,月也失華。
這是在師門時,師父交給自己的第一套劍訣,名為‘問情’。
師父告訴她,她這一生,雖天資聰穎終為情字所困,故傳她此法,盼她能以情破情,超脫輪回。
以情破情,談何容易?
這套劍法已使了千遍萬遍,都說情到濃時自轉薄,奈何越至深夜,越發不可收拾。
問情劍訣共分尋情、問情、忘情,三個階段,她苦修十載,始終難勘忘情之境,索性不去管它,只當是愁悶時的宣泄之法,全身心的舞動。
流光溢彩的劍光如虹如電,卻遮不住她的心高氣傲,劍光竟被她的人給壓了下去。
她已舞完了尋情卷,初臨問情卷。若說尋情似那煙花盛開高樓處的驚鴻一瞥,問情則是魚兒尋到了水,風兒初見了沙。
情意綿綿入細水孜孜不倦,轉彎過后又是滿目的風光無限。
無怨無悔,心甘情愿。
她感覺自己正身處萬丈激流,下方是碎石翻滾驚濤拍岸,一旦墜落必然粉身碎骨,她想都未想,毅然決然的跳下。
濺起的浪花捧起一顆真摯的心,卻在這里驟停。
忽覺耳邊有人低語道:“閉上眼睛,看我給你帶來了什么?”
她豁然轉身,乍驚乍喜,轉身撲進那人懷里啜泣不已,不斷的捶打著對方的胸膛。
“嘿,你到底要不要看我給你帶來的禮物?”
“什么?”
她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顆淡藍色的隕石由小變大,靜靜的懸浮在半空中,璀璨至極。
她驚得合不攏嘴巴。
林凡低笑道:“閑來無事,就到天上摘了一顆星星,要不要上去坐坐?”
第五夢以為自己真在做夢,直到真正的踏上那顆星辰,她才明了,一切都是真的。
只不過看上去,就像是一場朦朧的夢。
美到極致,不愿醒。
不愿醒的還有一個人,那人正躲在竹林上空的云層里,癡情的看著坐在星辰上的兩人,黯然神傷。
不知何時,自己也能遇到一個如他一般,愿意摘顆星星送予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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