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野火燒不盡

第二天。

簡紅看著一旁心神恍惚的林凡擔憂的問：“沒事吧，小師弟?！?/p>

林凡強自一笑，勉強道：“可能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盛大的比賽，心里有些緊張，沒什么大礙?！?/p>

簡紅安慰了他幾句，就跑到一旁看比賽去了。

今天的比賽才是重頭戲，決定自家榮譽的時刻終于要粉墨登場。

規則是這樣，長老團的手邊擺放著撰寫者一到三十八的號碼牌，弟子們任意挑選，第一輪的對位，完全取決于自己抽中的號碼牌，由一對三十八，以此類推；進入第二輪的十九名弟子，同樣以抽簽的方式進行對決，而作為空位的十九號，則是幸運數字，擁有者即等于擁有了進入黃泉路的直通車，無需參加任何比試。最終，以勝負確立十名弟子，進入黃泉路。

長老們在這里耍了些小心思，他們用這樣的方式告訴自己的弟子，有時，人生里是需要運氣二字的。

當你走得越遠，它就越顯得尤為重要。

一聲鐘鼓之后，抽簽儀式開始。林凡不由自主的望向一邊，又迅速的收回目光，抖擻精神隨著隊伍走向長老席。他驚異的發現，除了七大長老以外，四大杰空之中的吳杰和莫空也坐在了后席，二人沖他鼓勵的一笑，林凡點頭致意。跟在身后的南宮笙詫異的說：“你認識吳師叔和莫師叔？”

林凡心頭怨煩，卻未流露出來，只淡淡的說：“有幸見過幾面?！蹦蠈m笙剛想追問，忽聽林凡‘咦’了聲，目光露出鮮有的敬畏，他順著對方的目光看去，停留在玄清身旁，卻發現什么也沒有。

林凡眼中卻看到一個略帶幾分落寞的中年人，他目色淡定，有條不紊的和玄清交談著什么，玄清看上去也十分的興奮。

他低聲問南宮笙：“那人是誰？”

南宮笙使勁揉了揉眼睛，還是什么也未看到，狐疑的說道：“什么誰??？”

林凡以為他在打馬虎眼，便不再多問。

這時，那人有意無意的看了林凡一眼，剎那之間，他感到全身的寒毛倒豎，那是一種說不清的威壓，仿佛生與死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天地崩裂，我自巋然不動。

林凡想，這一定是個歷經無數生死磨難的人，是個活著的傳奇，卻為何在太上宮寂寂無名？

抽簽完畢，林凡煩躁的撫摸著手中鐫刻著十三的號碼牌，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參加戰斗，自從悔過碑回來之后，這種感覺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他莫名的感受著自己的反應，找不到原因，倒像是要迫切的向某人展示什么一樣。

十三對位二十六，林凡看向自己的對手，一個身著青色綠蘿群的少女對他嫣然一笑，他心內一驚，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昨日殺出重圍的第五夢，那個對大師兄一往情深的姑娘。

念及此處，他心里又是一陣莫名的痛。

當南宮魄念出他要上場的名字之后，林凡猶在亂想，直到安少風推了他一把，提醒道：“小師弟！”

林凡幡然而醒，隨口說道：“三師兄，什么事？”

四周發出一陣譏笑之聲，穩坐觀臺的玄清眉頭一皺，安少風小聲的說：“該你上場了?！?/p>

林凡恍然大悟，三步并作兩步，一路跌撞的跑上了擂臺，引來一陣嘲笑。第五夢見對手出現，不慌不忙一個燕子抄水，輕盈的落在了擂臺之上，猶如一只驕傲的鳳凰飄然落地，她這一手盡得第五方研的真傳，下面人群的反應和林凡的截然相反，喝彩連連，長老席中的第五方研也欣慰的點點頭。

第五夢微一拱手，說道：“方研堂第五夢，請林師弟賜教?！?/p>

林凡回禮，客氣的回道：“玄清宮弟子林凡，請夢師姐手下留情?！?/p>

兩人同時退后三步，林凡剛想做個請的姿勢，第五夢卻絲毫沒有客氣的意思，她蓮步輕移，身若驚鴻，率先發動了進攻。

林凡不由泛起一陣怒意，我和你什么怨什么仇，招呼不打就下手，太不地道。

第五夢看出了他的心思，陰陽怪氣的說：“臭小子，要不是念在你年紀小，我早拔了你的舌頭，敢亂嚼方研堂的舌根，活不耐煩了不是？”

一語驚醒夢中人，林凡這才想起昨天的無心之失，眼見對手步步緊逼，心中叫苦不迭，但見第五夢使出的招式比昨天還要冷酷幾分，心中的愧疚感頓失，針鋒相對道：“看你長得還湊活，心眼比針眼還小，本來打算讓你幾招，看來你比我還急?！?/p>

“你敢！”聽完這話，第五夢氣的秀眉倒豎，二話不說，左手一招，一柄淡藍色的仙劍出現在她的手里，隱帶風雷之力，光芒大盛，向著林凡的頭頂逼來。

林凡也生氣對方的公報私仇，虛指一探，天空之中銀光大盛，一銀一藍兩柄仙劍在主人的強力驅使之下，發出陣陣嘶鳴。

下面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目光全部凝聚在激斗的兩人身上。

林凡和第五夢各自念動法訣，盡力將劍芒催生到最強，兩人都帶著怒氣出手，誰也沒有留手。

一直安然靠在太師椅上的玄清，驀然坐直了身體，眼神之中吐露著驚異的光芒，他扭頭對身旁那位神秘的中年男子說道：“你看出來了嗎？”

“有些奇怪，”那名男子注視著天空之上的變化，輕聲說道，“看不出來，你倒收了個好徒弟?！?/p>

玄清搖頭說道：“我和他只是名義上的師徒關系，他也從未叫過我一聲師父?！?/p>

“哦？”中年男子難得的笑道，“這是為何？”

玄清輕嘆道：“我見這小子第一眼，就料定他這一生必是風云變幻，他也是我所有弟子當中唯一看不透的人?！?/p>

中年男子微微皺眉，心中不知在盤算著什么。玄清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面色凝重的說：“太上宮大劫將至，我日夜推算，也算不出能破解此厄運之人，千年之前，妖族橫行天下，出了個無方子祖師，二百年前青魔作亂，又造出了一個你，聽師尊說過，無方子祖師也是個看不透的人，卻能力挽狂瀾，同樣，你--”

“不必再說了，”中年男子打斷他，“我明白你的意思，這個世界終究是屬于年輕人的，我們都老了?！?/p>

“這么說你是答應了？”玄清欣喜的說。

中年男子模棱兩可的道：“抽空，你帶他來后山葫蘆廟吧?！?/p>

玄清難掩臉上的歡喜，卻岔開話題道：“你剛說奇怪，什么奇怪？”

中年男子淡淡說：“我觀他的修為只在踏雪境后期，卻能和已經邁入入宮境中期的女子平分秋色，這著實令人費解?！彼壑芯庖婚W，忽然說道，“原來如此?！?/p>

玄清氣惱的說：“老妖怪，有什么話直說，打什么啞謎！”

中年男子眼中的好奇之色更濃，他說：“這小子體內的貯藏的靈氣足足比和他同等境界的人多了不止一倍，怪不得怪不得?！彼焕眢@得早已合不攏嘴的玄清，正色道：“你要抓緊讓他進葫蘆廟的時間了?！?/p>

說罷，身形一動，不著痕跡的消失在原地。

玄清喃喃自語道：“這就是道淸之境的實力？”他將目光轉向依舊和第五夢對打的林凡，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就說你小子身上有古怪，還死不承認，當真是欺師滅祖，要不是看在你有點兒天分的份上，起碼關你個一二十年的禁閉!"

第五夢有些吃驚林凡的耐力，差著一個等級的對手，按理說，早就該敗在自己的手中，怎么這小子還能繼續堅持？

長老席上的眾人也坐不住了，特別是第五方研，她也無法理解出了什么狀況，她轉頭看向玄清的方向，忽然發現，他身邊的那個人不知何時就走了，不由心中一片悵然。

最為篤定的就是莫空和吳杰了，他們終年守護悔過碑，在那兇惡之地能來去自如，也只是受到了祖師的蔭護，而這少年在里面呆了不過三個月，卻將里面鬧得天翻地覆，仍然毫發無損，他們也說不清是運氣使然還是真的有神明護佑，仿佛在那小子身上，總會發生點什么奇跡出來。

今天，眼見他以下位等級能與實力遠超于己的對手斗得平分秋色，甚至有幾次還逼得第五夢險象疊生。他們心中自有盤算，不與其他人想的一般。

果然，賽場之上又出現了變故。

莫空驚道：“分水訣！這小妮子要使絕招了?！?/p>

吳杰同樣贊嘆道：“分水訣可是能和四大神術媲美的法訣，真是想不到，這下林凡要吃虧了?！?/p>

“那是什么？”人群之中陡然發出一陣驚呼。

第五方研拍案而起，脫口說道：“他怎么也會分水訣？”

誰也未曾想過林凡的感受，說實話，他表面之上毫無懼色，實則能撐到現在，早已到了功力枯竭的邊緣。

等級的差別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

他就覺得自己體內有萬千只螞蟻在爬，深入骨髓的虛弱之感清晰的映入腦海。

要敗了嗎？

要離復仇之路再遠一步嗎？

他對自己說。

再拼一拼！

他出劍!

淡藍色的仙劍挾帶著無盡令人窒息的水波之氣洶涌而來，恍惚之間，仿佛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林凡大喝一聲，手中銀光大盛，仙劍呼嘯著當空一舞！

鴉雀無聲!

時間也停在了那一刻，世間的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唯有這，略顯凌亂的當空一舞！

這一舞，有人驚呼，有人驚嘆，有人興奮的像打了雞血，也有人落寞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不做任何評論。

玄清眼神變幻，最終選擇繼續坐在椅子上，一動未動。

兩道身影，直直的從天空墜落，鮮血噴涌而出，像是落下了一陣血雨。

第五夢始終不敢相信，為何不如自己的對手，會在最后關頭使出一道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法訣？

勝負如何，兩人都沒有機會看到了。

昨日的野火剛盡，今日又燒了起來，似乎燒的更烈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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