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了所有的尸體，甚至包括那三十具不明身份的黑甲騎士。不是因為別的，老強尼曾經說過，每一名在戰爭中赴死的騎士，都是在用生命詮釋自己的忠誠與榮耀，僅憑這一點，每一名戰死的騎士都應該得到死后的哀榮。

處理親友的尸體，終究比仇敵來的更加沉重。那名年幼的小刺客，曾經為哲法提供了特效消失粉的家伙，被不知名的綠色溶液洞穿腹部，看面部苦難的表情，應該是受盡痛楚才離去的。

被釘在原地的盾戰步兵，哲法幾乎費勁全身氣力才將那長槍拔起，羅恩的身體最終得以躺下，享受永恒的平靜。

老強尼，哲法被他一身華麗威武的盔甲所震撼，那流淌著魔法規則的戰袍早已經不堪戰爭的襲擾變得破舊不堪，一本厚重的經書掉落在老強尼身旁，外殼的皮質封面似乎承受過異常頻繁的攻擊，早已經坑坑洼洼。

“這是？”一本被獸皮包裹的小冊子，在哲法挪動老強尼的遺體時，自他胸口心房處金甲破損的地方掉落。

“至哲法?衛斯理。小家伙，當你歸來時，如果運氣夠好，我應該已經收拾掉所有的敵人了。如果運氣不好，我失敗了，那么你恐怕也無法從他們的搜索下逃脫。那么，按照第一種假設，讓我們繼續吧?！?/p>

這是老強尼在大戰之前匆忙寫下的遺書，但挺拔蒼雄的筆鋒足見老強尼不凡的膽氣。

“首先，我的真名是雷歐?努齊。紅森王國皇家近侍長，偉大的瓦倫薩?所羅門陛下最忠實的仆人。今天來犯的敵人，來自當年十公爵叛亂中某位，無論他多么卑鄙、無恥、陰毒，但他至少是個敏銳的家伙，終于還是找到了我，并派來了足夠殺死我的力量。只是，《榮耀傳承》這樣的圣經恐怕不在他的意料之中，這讓我有了與三十名圣域同歸于盡的可能?！?/p>

三十名圣域！哲法倒吸一口涼氣，如果說他這個一級魔法師與圣域強者有多大區別，大概相當于一塊石墩與黑巖山之間的差距吧？

“你所希望得到的秘藍之舞，傳承自所羅門皇室，是紅森王國最隱秘的傳承之一。但今天，我決定將它傳給你，事實上，只能算是轉交給你，我并不確定你是否能夠領悟其中的奧義，但你有著與某個人一樣的藍色眼眸，這讓我愿意相信一次奇跡，相信能夠掌握這傳奇辛秘?！?/p>

“最后，我，雷歐?努齊以紅森皇家近侍長的身份，向你提出一個請求：將我火化，將我的骨灰帶往一處圣地，叛逆者將它稱作暴君山嶺，那里是我主埋骨之地，也是我最后應該去的地方，將我撒在城堡的四周，即便是死，皇家近侍長也應該侍奉在自己主人身邊，而我，已經離開太久了！雷歐?努齊絕筆?！?/p>

異常沉重的遺書，哲法?衛斯理并不像其他同伴那樣只知道每日修行，他早已從書本上了解了自己所處的國家，了解到已經覆滅多年的所羅門皇室，也清楚今日的最高議會。

但少年從未想過，這些東西居然會離自己如此之近，以至于他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老強尼，不，應該說雷歐?努齊就已經戰死。

完成亡者的遺愿，是哲法?衛斯理唯一能做的事情。將雷歐?努齊的遺體單獨平放在一個斷木壘起的柴堆上，一個火球術，老獨眼教給少年的第一個魔法，為他點亮的通往冥界的道路。

收拾好一切，哲法甚至都沒有翻閱那本小冊子的心情。他感到盲目和無助，自己應該去哪里？成功獲取銀月果的喜悅蕩然無存，對外面世界的期待也被劇變磨平，少年背起骨灰盒，靜靜地埋頭走著。只是下意識地選擇了一個方位，大概能夠通往遙遠的暴君山嶺。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日月交替已經被少年遺忘，就這樣一個人徒步，披星戴月地翻過高山、淌過溪水，他真的走出了丹尼爾男爵的領地。一個身無長物的少年，也卻是不會成為哪怕最落魄的山賊洗劫的目標，更何況他還背著一把比自己還長的厚重雙手大劍。

大概過去了兩個月，少年只能模糊推算時間的流逝，他走入一處荒涼的地域。六十天的時間，少年只進行過必要的覓食和冥想，其他的時候全部都在純粹的走著。即使是這樣，他也成功地晉級成為一名二級魔法師。

當然，功勞來自銀月果，否則他就是這樣走上一年，也不可能有任何實力的提升，最多只能強健小腿的肌肉而已。

銀月果的力量確實顯著，無愧于一條巨型火蛇會守護在它旁邊。這種果實吞食的感覺十分清涼，讓哲法猶如沐浴在月光下的清泉，自那之后，少年便明顯感覺自己對風、水兩種元素的感知一舉超越對火元素的感悟。事實上他甚至能越級勉強施展一些三級的風系水系魔法。

但這還不是全部，少年一邊走著，一邊回憶自己從書中學到的知識，銀月果本是銀月精靈最常食用的果實，這種奇異的果實不知道是如何自神秘的精靈圣地流傳出來，并偶爾能被發現生長在紅森王國的。

據說銀月果最神奇的力量，是對自然的親和力有大幅提升，這是月神艾露恩的賜福，也是自然女神信徒最期待的美食。

沉思在道路的盡頭被中斷，哲法抬起頭，一座殘破不堪的古舊城堡坐落在眼前。不知不覺，少年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一處過分偏僻的貴族領。

城堡外圍的護城河早已經干涸，年久失修的吊橋繩索也已經腐爛，朽木般的吊橋平鋪在護城河兩端。少年猶豫了片刻，終于決定在太陽落山前進入城堡。

厚重高聳的巨門并沒有完全閉合，年輕的衛斯理覺得似乎沒有敲門的必要。他輕手輕腳地步入城堡內部，映入眼簾的，居然是一樓大廳中唯一的裝飾品：一幅巨大的油畫。

油畫的主人翁顯然是一位貴族，但那肥大的身軀幾乎占據了整個畫框。與滑稽的身體不符的，是油畫主人威嚴冷峻的表情，以及他手中緊握的權杖。

“這是一位實權侯爵！”書本的知識幫助哲法通過男子的服飾、權杖以及著古堡的規格推斷出男子不俗的身份。事實上，年輕的魔法師已經回憶起來，自己早在至少一個月以前就已經踏入這塊廣闊的侯爵領，古堡隨處可見的徽記他在一個月前就曾見過數次。

領土即是權利！

這句名言來自原紅森王國的傳奇皇帝、廢君瓦倫薩?所羅門。

少年忍不住踏上大廳中唯一的階梯，那會讓他更靠近高墻上的巨幅油畫，分叉通向不同方位的樓梯也能引領他繼續熟悉這里。當他將手輕輕觸碰到油畫上，想要進一步感受時，一個略帶俏皮和傲慢的聲音響起。

“我不記得今天會有客人來，你說呢？下午茶先生？”

“下午茶？”哲法還沒有反應過來，只是下意識地轉過身，朝著聲音的方向解釋道：“抱歉，我迷路了，沒有經過您的允許就進來，我很抱歉！”

話音剛落，哲法只覺得一陣劇烈的晃動，伴隨著這動靜的，是一具碩大肥厚的身軀從天而降。濃密的毛皮、猙獰的表情、尖銳的獠牙以及那魁梧的身軀，哲法下意識地退后一步，終于看清了眼前的怪物。

一只就算四肢著地也高達兩米的灰熊！

獠牙分開，幾乎要掀飛屋頂的吼叫折磨著年輕的衛斯理脆弱的耳膜。

“夠了！”一把戰錘敲下，熊背上那傲慢聲音的主人打斷了灰熊的咆哮，兇殘的巨獸卻仿佛一只小貓般匍匐在地，害怕年輕的主人會責備自己剛才的過度興奮。

灰熊這一趴下，也讓哲法看清了熊背上拖著的人影。

過分華麗的紅裙子，鑲嵌著各色斑斕的珠寶，一名十幾歲的少女騎在熊背上，純白優雅的絲制手套居然握著一把半人高的戰錘。與這一切最不相稱的，是小女孩居然以單手握住銅錘，另一只手居然死死按住灰熊，看來這大家伙的會這樣爬在地上也不是出自本意，至少最開始不是這樣。

“你好，我叫哲法?衛斯理......”

“你是來給我當仆人的嗎？”少女打斷他問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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