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聲音

【吃】

天亮之前,穆子宸將那只貓咪埋在了這棟樓的花壇的中心，開滿了鮮花的花壇里更本看不出在這里埋葬著一個小生命，或許在未來，它也會成為這花壇中的一株，但至少它再也不用為了這些復雜的情感去困擾，這樣對它來說或者也不是什么壞事。

但是隨著天亮，莫沉蕭的那段記憶也再一次回到了大腦中，那段遺失的記憶對于他來說，第一次感到如此的不堪重負。

一年前，不同于他之前的記憶，莫沉蕭向老板送上了辭職信之后，便隨著家人一起去了海島，一路上可以說并沒有什么特殊的事情發生，也一直沒有遇到過海難，更沒有遇到那座埋藏在深海的海城，更沒有遇到那個叫做彥啟的少年。

他的記憶中，缺失的環節正是他們一家到了海島之上的記憶。

因為坐了整整一天的船，剛到大陸的一家三口面對著燈火通明的城市，聞著夾雜著海島特有海味的空氣，整個身心都是分外的輕松。

因為既然決定來一場長時間的旅程,這些日子就必然要找一個舒適的地方去休息，作為一家之主的父親首先帶著妻子和兒子充著市郊靠近海邊的那家酒店走去。

可是一想勤儉持家的母親卻猶豫著說這么大的酒店消費也必然不便宜，帶上一個星期的錢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你這個人，平時稍微節儉一點沒什么，如今好不容易一家子出來旅游，就要好好放松放松，錢本來就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不如趁著還能走的動，好好的享受享受?！蹦刚f著幫著莫母拉著行李箱“而且看咱這兒子這么大了，以后要是成家立業了，我們一起旅行的機會也就更少了，不是嗎?！?/p>

“可是……”莫母本想說些什么，卻被莫父攔著肩膀，不得不向著酒店的地方走去。

“兒子你看什么呢,快點,天色也不早了累了一天安頓好住處也能好好休息下,明天安排好行程,我們可得好好的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不是?”已經走在前面的莫父回頭向兒子喊道。

“沒事，你們先走，再說這不是給你一個和老媽獨處的好機會嘛，是吧！”莫沉蕭在后面笑道，然后繼續看向身后沒有被路燈照到的黑漆漆的草叢，就在剛才似乎有什么東西竄進了里面。

“你這小子別貧了，傻站著干什么，趕緊走，等下改找不到我們了?！蹦赶蛑砗蟮膬鹤訐]了揮手，然后繼續一手攬著老婆。一手拖著行李箱向著不遠那邊的酒店走去。

莫沉蕭揉了揉眼睛,再次看了看那一團黑漆漆的草叢,似乎也沒什么動靜,自己想必是因為坐了一天的船有些眼暈了吧。

就這么，他也加快了腳步向著那家酒店走去。

這座酒店說也奇怪,這么大的城市那么多好的地片兒,偏偏建在這個離市中心較為偏僻的沿海邊沿,要是正座沿海附近也好,卻偏偏在一個離海500米左右的高丘上,高丘上除了酒店剩下的也是一小片黑森森的小樹林。

酒店也算是比較大，大致數數應該有個六七層左右，占地面積到也不小。

站在酒店的門口到是能看的到東邊的大海，如果早上看看日出，倒是個好地方。想想看，這地方按道理也該有不少人來的。

站在酒店門口，莫沉蕭看了看頂上的酒店名字，“饕餮”二字赫然的立在正門頂上，黑色的毛筆字體到是讓這和這個酒店的西式的裝修風格有些不合，不知道為什么，莫沉蕭總覺的哪里怪怪的卻又說不上來。

進入正門，前臺上的服務員熱情的接待著他們，父親掏出了銀行卡擺出了一副闊氣的樣子金卡一刷，他們之后的住處便有了著落。

前臺的小姐給了房號，也是巧,竟然不用上樓,正是在路過餐廳后面轉彎一層的大套房里。

莫沉蕭從父親的手中拉過行李箱，然后跟隨者父母向著餐廳后面的住房區域走去，可是這么走著走著莫沉蕭終于覺得剛才是什么有點奇怪了，整個餐飲區居然沒有人。

看看時間，也才是剛剛九點，這個時間也不算晚，按道理也該還有人在這里吃飯，即使沒人吃飯，如今作為餐飲區的位置為什么如此安靜，竟然連一個住宿的人都沒有看見。

“這里怎么沒有人？不會是什么深山黑心大酒店，一不小心把我們做成什么人肉包子吧？”莫沉蕭不由的自言自語。

“傻小子，整天胡思亂想什么，這次回去之后給我好好工作，我和老楊說了，這次辭職的事就當做沒發生，回去你還能繼續干，少看點那什么動畫片喪失片，你都已經25了，不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了?！?/p>

莫父回過頭，看著身后突然間說話的兒子語重心長的說道，面對父親第一次這么認真的說，莫沉蕭其實還是有點不適應，畢竟在那個公司里自己真的不希望繼續被人們誤會下去，他們只看到自己因為關系才進的公司，卻沒有看到他背后的努力。這種日子真的比沒有工作還要可怕。

“知道了?！蹦潦捄幕卮?，“回去再說?！?/p>

“唉，你這傻兒子，什么時候才能長大?！蹦竾@了口氣，然后走到了房門口，看了看手里的房卡，114號，到了。

隨著門上傳來“滴”的一聲，114號房間的門被打了開來。

一打開門,莫沉蕭就聞到了淡淡的香味,不像是普通旅店的那種洗滌液的味道,也不同于那些香水或者是芳香劑,倒更像是自然的花香,那種錯覺像是這扇門的后面藏著一個大花園一般。

隨著父親把燈打開，房間的全貌展現在眼前，雖說是中等的普通套房，但是這樣華麗的擺設卻是讓他們一家有些受寵若驚。

引入眼簾的首先是一個大客廳,從門口就鋪著的紅色地毯順著走廊通往內室,在紅木腿水晶玻璃的茶幾和沙發之間也鋪著紅色,并且帶著絨毛的地毯。再看看周圍的擺設，不僅僅是用玻璃柜陳設的花瓶瓷器，墻上還有不少字畫，雖然不知道這些是不是仿制的裝飾品，但是那種感覺即便真的是假的，他們不相信。

頭頂上的水晶大吊燈還時不時的會閃著點點光斑。莫說是莫沉蕭，就連莫家夫婦也有些驚異，這種五星級的豪華陳設般的屋子，竟然就這么讓她們住了進來。

“我們沒走錯地方吧？”莫母的第一反應就是看了一下門牌，確定沒有走錯之后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不管它，反正今天終于能好好睡一覺了?！闭f著莫父大步流星的走進了房間，開始到處走動了起來，這間房間有兩個大臥室,一個是南邊的主臥,另一個是北邊的偏臥。

大致的看了看,決定莫家夫婦住主臥,而莫沉蕭去北臥。

南邊的主臥窗戶正好沖著大海的方向開著，到是個視野相對還不錯的地方，只是這么從窗外看去，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到是發現了玻璃上似乎有幾塊臟東西，隨手拿起床頭柜上的報紙擦了擦。

再看看臥室里,靠近墻的位置有一個同樣紅木的大衣柜,柜子的周圍都鑲嵌著金色的邊沿,就連門把手也是雕刻著金色的古典小紋飾?？墒瞧婀值氖?，他本想打開柜子看看，卻發現只有兩扇們的衣柜卻怎么都拉不開，轉念一想是不是因為有鎖子，也罷明天再和酒店前臺要一把鑰匙就是了。

“老莫,我怎么總覺得像是做夢?！弊诖采系哪缚粗^頂上的大吊燈，有點懷疑的捏了捏自己的臉。

“這不是夢，這是現實，好了早點休息吧，明天還有明天的計劃?！闭f著莫父到是一頭倒在了枕頭上,一臉享受的看著天花板。

“為什么我還是覺得心里有些發慌，總覺得……”

“別想那么多，這次出來就好好的放松?！?/p>

“可是……”

“好了好了快睡吧?！蹦复蛄藗€哈欠。

“你先別睡，你說咱兒子為什么辭職啊，是不是你給他安排的單位不合適他，還是他受了什么公司人的欺負，要不我們和老楊說說……”

“說什么說,他都這么大的人了,要是連這些小事都辦不妥,以后還成什么大事,快睡吧,咱兒子比咱們強很多呢?！?/p>

一邊說著，莫父的鼾聲便已經響起。而剛剛走到門口的莫沉蕭便聽到了父母的談話，然后心里有些不好受，然后轉身回到了北邊的臥房，其實別看父母經常那么不靠譜，卻是最關心自己的，可是如今的自己確實沒有能力讓他們不為自己操心。

回到臥室,莫沉蕭倒在床上,看著蒼白的天花板出神,海島上的一個星期其實很快也會過去吧,可是過去之后,自己又該以什么樣的心情去重返公司呢,可是自己也并不像這么讓父母繼續操心下去。

果然還是自己不夠強，強大到完全的能照顧自己，然后去保護自己的親人。

就在這時，就在門外突然間傳來了嘩啦啦的流水聲，聽起來像是從浴室傳來的，可是莫沉蕭起身走向門口，卻發現浴室的燈都沒有亮，應該不是父母在里面。

可是斷斷續續的流水聲還是隱約的傳來，莫沉蕭至少順著聲音走進去一看究竟，可是黑漆漆的浴室里似乎什么都沒有，就在那么一瞬間，在那片靠近浴缸的黑暗里有什么東西稍微的動了一下。

“誰？”莫沉蕭問道。

可是前方沒有任何的回應，下意識的莫沉蕭打開了點燈的開關,隨著暖黃色的燈光照亮整個浴室,莫沉蕭看清楚了這里面的狀況，偌大的浴室就趕得上自家的客廳大，空蕩蕩的房間貼滿了瓷磚，中間是一個白色的白瓷大浴缸，周圍的頂上盤繞著一根不銹鋼管子，上面掛著白紗的簾子，剛好在魚缸的周圍圈上了若隱若現的白紗，朦朦朧朧，到是看不到里面。

而流水的聲音卻是從這里面傳來,就好像有什么人躺在里面波動水面一般。

下意識的莫沉蕭漸漸走進，屏住了呼吸，他聽到自己的心臟在胸口不停的跳動，他確實也有些害怕。

簾子被漸漸的掀開……

但是，里面卻什么都沒有，只是因為淋浴的噴頭沒有關緊而導致的水聲，果然是自己多心了。

長長的松了一口氣的莫沉蕭，不由的笑了笑，這間房子里除了他們怎么可能有其他人呢。果然還是自己的中二病又犯了。

可是就在這時,突然間身后吹來了一陣涼風,讓他不由的打了個冷顫,隱約的腳步聲從客廳的方向傳來,漸漸的向這邊靠近。

“唔……”似乎是人聲，又像是風聲，那聲音似乎很模糊卻又很清晰。

“啪?！本驮谀潦捑o繃著神經的時候，肩膀上突然間出現了一只手！

“啊——”下意識的莫沉蕭尖叫了一聲，然后轉過頭，才發現竟然是母親。

“兒子，你怎么了？”莫母被兒子突然間的反應下了一跳，她只是有點睡不著，所以想出來找兒子談談，因為去了兒子的臥室發現沒有人，看到了這邊亮著燈所以就過來看了看，誰知道看到了看著浴缸發呆的兒子，所以有些擔心才會……

“媽，你怎么還不睡，我還以為是……”

“我睡不著，你老爹到是輕松，頭一靠枕頭就著了，對了你剛才以為我是誰，怎么會嚇成這樣?！蹦赣H有些好奇的問道。

“沒……沒什么……媽你真不覺得這個酒店很奇怪嗎？”莫沉蕭問道。

“我唯一覺得奇怪的就是你大半夜怎么來這里發呆?！蹦刚f道。

“啊，沒什么?！蹦潦捴е嵛岬恼f著。

“兒子，不是我說，別看我和你那粗枝大葉的爹平時對你不聞不問，其實說句實話我們也很擔心你，你這次辭掉工作真的不好明白嗎？你不是個孩子了，我們總會有離開你的一天，如果你不知道學會成長，不動得忍耐和堅持,你是永遠成熟不起來的?！闭f著母親揪了揪莫沉蕭身上的動漫短袖“這些衣服哪像個成年人穿的，以后多看一些新聞拉，紀實節目的，成天看些動漫沒有太多的好處?！?/p>

雖然母親平時也沒有多少母親的樣子，也沒個母親的樣子，成天看一些十七八歲少女看的泡沫劇，有時候還為個帥哥哭個稀里嘩啦，但是今天這么認真的說話，對于莫沉蕭來說還是第一次。

“我知道了，媽別想這些了,快去睡吧,累了一天了。我也去睡了?！蹦潦捳f著拍了拍母親的肩膀，然后轉身走向臥室。

“兒子，不管什么時候，你爹和我都會站在你的身后支持你！”

回到看到母親將右手我成拳頭在胸前堅定的說，完全像個小女孩一樣認真的表情，莫沉蕭有些哭笑不得，但是眼眶卻有些濕潤，這個世界上，唯一沒有條件支持自己的也只有父母罷了。

“好?！?/p>

莫沉蕭回到臥室之后聽到母親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再到房門關上，然后終于陷入了一片安靜之中。

這么多年，從來沒有認真過的父母，甚至連自己都懷疑這樣比自己還大大咧咧的二老，竟然也不知道不覺的在關心著自己，他們也用二十多年的時間從無知，幼稚的年紀，變成了有著為人父母的成熟和默默無聞付出的人。

可是自己卻在這么多年里依然沒能長大，沒有成熟，這一點讓他也不由的有些愧疚，這次旅行或許真的能改變些什么吧。

可是莫沉蕭卻未能想到，這次旅行所發生的改變，遠遠高于這些，這次的改變，將令他做出最艱難的抉擇。

安靜的套房里再一次傳來嘩嘩的流水聲，再然后是“嗚嗚……”的聲響，也不知道究竟從什么地方傳來，只是對于已經熟睡了的莫家人來說，似乎什么都沒發生。

“咚咚……”

睡夢中的莫沉蕭再一次被驚醒，那一聲聲的悶響讓他不由的仔細聽取，像是有什么人在敲著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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