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海城的眼淚

【海城】

這天林父在外面尋找彥啟的影子,可是他把彥啟常去的地方都找了個遍,卻沒有兒子的蹤影,那一刻他甚至有些后悔,那一巴掌是不是打的太重了。

滿是懊悔的林父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看著天空嘆氣，從自己去海島上撿到這個孩子的時候，林父曾經聽到過一種奇異的音樂，說不出來的美妙，當他抱起這個孩子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孩子和自己是有一種緣分的，所以他才將這個孩子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來培養，雖然說自己也曾經差一點為了自己狹隘的心胸將這個小生命所傷害，但是他也為了那一次愿意將自己的一切全部給這個孩子。

也就在這時，林蔭的小路上，一個男人高大的身影漸漸的走進，男人穿著一件皮夾克，身后背著一個熟睡的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彥啟。

“別嘆氣了，兒子還給你，我想你也已經把他真正的當做親生孩子了，這一點我果然不用擔心了?！?/p>

林父抬起頭,看到了眼前的男人.

“是你啊，好久不見?！?/p>

林父知道，這個男人是個禁魂師，那些發生在十一年前的事再一次回憶了起來，那個時候這個孩子的到來，讓他在音樂界的聲譽突然間受到了嚴重的影響，各種謾罵聲接踵而至,更難聽的還是這個孩子是他和某些評委的孩子,然后自己為了獎項用孩子作為籌碼什么的。

那個時候各種社會的壓力壓的他喘不過氣，那個時候，一些陰暗的想法漸漸的充斥在腦海中，要是沒有這個孩子，他就不會面對社會如此多的猜疑，也就沒有了種種的壓力……

他也不知道那個時候究竟發生了什么，只知道那天他喝了不少的酒，然后整個人似乎不受控制，差一點在游輪上將這個孩子丟在海里。

直到這個男人的出現，讓他再一次聽到了那首不知來自何方的曲調，讓自己漸漸的清醒了起來，直到聽到了自己手中孩子的啼哭聲。

也就在那天，他與那個突然出現的男人做了一場被稱為禁魂的交易。

第二天，在各大媒體的新聞上突然間出現了為他平反的報道，說有人匿名寄來一組照片，照片上是林父收養這個被拋棄孩子的整個過程。

頓時,林父從一個被人唾罵的形象變成了令人欽佩的大好人，事情的真相終于被知曉，從此那些本來仗著這次事件想要打壓林父的人也不得不收斂了氣焰，到是林父在樂界的聲望確實蒸蒸日上。

如今這一切，全是因為這個禁魂師，能有今天的生活也全部得感謝這個男人。

“好好照顧他吧,今天比賽的那件事已經有人幫他證明了,下藥的人不是他?！蹦腥苏f道。

林父將兒子從男人的手中接了過來，“禁魂師，是不是有人和你做了交易，所以是你……”

“……”男人沒有回答，繼續向前走，然后沖著身后的人揮了揮手。

第二天一早,彥啟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躺在了床上,外面傳來了牛奶淡淡的香味,原來是父親為他準備的早餐,而新聞里也傳出昨天的音樂大賽的投藥事件是一場意外,是那位選手不小心拿錯了瓶子,把本來該是彥啟的水當成了自己的那瓶喝掉了,所以警方懷疑是有人本害林彥啟,卻弄巧成拙害了旁人,事件的真相還在調查中……

再然后彥啟重新開始了以前的生活,聽著父親的話努力的練琴,可是,在他的心理卻總覺的好像少了什么，看著空蕩蕩的柜子，似乎在那片空缺的位置曾經放著什么東西。

只是,他一直想不起來那究竟是什么。

站在平臺上,看著那個模樣古怪的女孩子,彥啟終于想起來了,終于想起了那條一只陪伴著自己的伙伴,那個對于他來講同為親人的伙伴。

“是你嗎？真的是你嗎？”彥啟看著女孩那雙駭人的眼睛問道。

可是得到的回答卻只有女孩不斷的呼喚著他的名字，沒有其他。

“對不起,對不起,那年是你和那個男人做了交易對不對,是你讓我能重新開始,重新去追尋我本該追尋的東西對不對?”彥啟說著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其實從那之后他真正追尋的也只有他自己明白,那所謂的自由,無非是和最親的人在一起,和重要的人在一起才是最開心的,因為忘記了同樣身為親人的金魚,所以他才會覺得迷惘,好像少了什么,所以才會覺得是少了那份……自由。

他的道歉也同樣沒能喚醒女孩的記憶,彥啟默默的看著身邊的鋼琴,手指放在了琴鍵上,仿佛回到了兒時的曾經,自己為小金魚寫的樂譜,那種簡單的小幸福,簡單的小自由,那種只是為了此時此刻能在身邊的快樂……

懊惱那時的他卻沒能珍惜這短暫的時光。

悠揚的曲調隨著指尖的跳躍在空氣中蔓延，仿佛一片暖暖的陽光照耀著每一片陰暗的角落。

然后身邊的女孩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間停止重復彥啟的名字，漸漸的將蒼白的手指放在了琴鍵上，坐在彥啟的身邊和他一起共同合奏起熟悉的樂曲。

每一個音符在兩人的指尖流轉，渾然天成，仿佛他們是一個人，將他們心中那份暖暖的陽光帶到了這片黑暗的海底，頭頂上不知道為什么開始飄下閃閃發光的鱗片，像是某種雪花。

盡管女孩的容貌并非人類,可是在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彥啟卻似乎看到了喜悅……

能陪在你的身邊真好。

也就在琴聲蔓延到整個城市的時候,海城的西部再一次傳來爆炸聲,從南部匆忙趕來的魚臉男人和禁魂師也是有些疲憊了,即便是擁有遏制這些怪物的強大能力,但是連續的發動也讓他有些體力不支。

也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了琴聲,那是更加強烈的音樂,夾雜著暖意,傳遞著,流動著。

外面的怪物剎那間停止了啃食，然后靜靜的聽著，仿佛那一刻他們重新獲得了自己的思維。

禁魂師沒有猶豫，迅速的脫下了黑色的手套，兩手一上一下平放在胸前，只看到在他兩只手的手背上都有著兩道成為十字形狀的疤痕，丑陋無比，但是就是這兩道可怕的疤痕上卻漸漸泛起細碎的火焰。

然后就看到隨著禁魂師雙兩臂突然向兩邊伸展，那些火焰隨著慣性飛向下面的怪物，剎那間那些啃食的物種在無數的火焰和爆裂聲中化為了陣陣黑煙……

看著最后一批怪物被消除，海城的警報終于被解除，站在禁魂師旁邊的魚臉男終于癱軟在了地上,海城終于獲救了。

音樂不斷的回蕩，中心廣場上的兩個人還再繼續的演奏著,沉浸在某個沒有人打擾他們的世界里。

細細碎碎的鱗片隨著音樂從空中落下，仿佛是這座海城為了新生喜極而泣的眼淚。

整個城市的人都沉浸在琴聲中,感受著這新生的暖意,但是就在城市邊沿的角落里,有一個人卻在墻邊吐個沒完,然后一直大聲的抱怨著。

“我說你能不能換種方式,老是從我背后偷襲我你不膩嗎?而且你身上到處是那些怪物的臭味真的很惡心好嗎?還這么一上來就擼我脖子!我的潔癖都要被你治好了！”莫沉蕭一邊忍受著眼前男人身上的惡臭，一邊向瘟神一樣從他身邊挪開。

從剛才自己看著彥啟走上那個臺子，到后來他和那個長相怪異的女孩彈奏棄曲子,到后來自己突然被挾持到這里,然后見到了自己這輩子可能最不想見到的家伙。

“我不是警告過你不要來攙和這個少年的事，你沒有聽我的話?！蹦腥丝峥岬恼局?，臉上并沒有莫沉蕭想的那么嚴肅。

“我為什么要聽你的話啊，我管誰的事和你有關系嗎？而且誰知道會牽連出這么多的事，早知道我就不在船上偷偷跟蹤這林彥啟了?！蹦潦掞@然已經忘記了眼前這個男人的威力，要是真的被他的話氣到的話或許就是手腕一動一條人命的問題，而且在這深海里自己死了也沒人知道，直到他后來回想起來，才默默的流了一身的冷汗。

“算了，看來今后是擺脫不了你這家伙了?！蹦悄凶右荒槦o奈，然后整理了下衣領，“反正你已經知道我是禁魂師了,從今以后你得乖乖聽我的話，知道嗎?”

“你腦子有洞吧,我為什么要聽你的話,是禁魂師了不起嗎?你以為你秒了一片怪獸就是奧特曼了?那些怪物我覺得還是因為彥啟那小子的音樂吧?！蹦潦捓^續吐槽著，雖然心里也確實覺得，這個男人真的很厲害，畢竟之前他就那么手一揮，救了魚臉人，還秒殺了那么大一片怪物,其實自己此刻心里也是怕的要死啊。

“中二青年，我可沒時間聽你繼續啰嗦了?！闭f著禁魂師揪著莫沉蕭的衣領,沖著身后的海溝就是一跳,莫沉蕭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感覺自己和這個不要命的家伙墜入了深深的黑暗里。

“混蛋啊!我靠!會死人啊!”莫沉蕭掙扎著,雖然還在不停的下落,但是這么深的海溝,掉下去絕對沒有全尸啊!

也就在莫沉蕭反抗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的腳下好像碰到了堅硬的東西,然后便是刺鼻的惡臭,連忙捂住鼻子的他才知道原來他們已經著陸了。

再看看身邊，一片漆黑，只有禁魂師手里的手電筒將一部分空間照亮，能看到的地方竟然充滿黑色的粘液，還有各種不知名的塊狀物。

“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這么臭，我們還是離開這里吧?！蹦笾亲拥哪潦捖曇粲行┕止值恼f。

“這些都是人類掩埋在地下的垃圾,那些本來被深度掩埋的垃圾,順著地下暗流被吸到了這里,然后越積越多,變成了這個樣子?！苯陰煹慕忉屩?，說著還時不時的用手扒開那些粘稠的東西。

“我靠,這么惡心,你在這里找什么啊?”

“海城怪物的源頭?！苯陰熇^續說，“你以為那些東西真的是傳染??？那些都是因為大路上人帶來的垃圾污染了這邊的環境，然后導致這里有些東西……”

話沒有說完，就看到禁魂師做出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后安靜的黑暗里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再然后是哭泣的聲音,沒錯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竟然有人的哭泣聲。

“這里居然有人？”莫沉蕭疑惑。

“我好恨,我好恨……為什么要讓我呆在這個地方，為什么……”悠悠的聲音傳來，帶著強烈的怨恨。

莫沉蕭雖然不清楚這個聲音究竟來自何人，但是那幽怨聲音卻實實在在的讓自己感同身受的體會到了這個聲音的怨恨。

“徘徊在黑暗里，被人類的垃圾所污染的靈魂,很想要得到救贖吧,那么和我做一筆交易吧,我就能帶你走出這里?！苯陰煹谝淮卧谀潦挼拿媲白龀鼋灰椎募s定,那種正式的語氣,竟然讓他有種不可侵犯的感覺，可是，突然間襲來的熟悉感卻充斥著他的神經，就好像自己什么時候曾經有過同樣的感覺。

“你是什么人……”

“能帶你走出黑暗的人，把靈魂交給我，我帶你離開這里。這樣你就不用在怨恨了……”

“我們一族生活在這里這么多年……我們甚至比人類都早的存在，可是我們無時無刻不在考慮著上面的人類，可是他們卻自私的將這些東西全部倒入海里，讓這些污染的疾病蔓延……我們死的好冤……”

“做交易吧?！苯陰熇^續說著。

“我們好恨……禁魂師，我愿意和你做交易……但是求求你讓這一切結束吧……”

“好。禁魂術成立?！?/p>

說著，男人的手指合十，漸漸的在手指間泛出一小團火焰，然后照亮了四周，突然間火焰像是被他吸收了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再然后，周圍再沒有了剛才的戾氣和怨念。

“剛才的那是……”莫沉蕭輕聲的問道，然后下意識的看了看四周。

“一些海城瘟疫死后人們留下的殘念，和怨恨，這些人類帶來的垃圾導致這里曾經發生過一場瘟疫，死了不少的人，因此那些死去的靈魂會徘徊在這里，然后不斷的擴散怨念，導致被那些噬魂者利用，利用人心里的一小小黑暗，然后傳播陰暗的情緒，最后陰暗的情緒不被化解,人就會慢慢的變成沒有情感,沒有思想,只懂得吃的噬魂尸?！?/p>

“哦,那噬魂尸就就是那些襲擊海城的怪物咯,這么說來只有心里有陰暗面的人才會被傳染?可是為什么彥啟的琴聲可以讓這些家伙們停止行動?”莫沉蕭繼續問道。

“人類里面有一種靈力者，他們天生具有感受到“魂”的能力，而這種存在在每個人身上的“魂”有時是有著不同的形態，而他們感受到的也將是不同的形態,而彥啟和他父親所具備的靈力是音樂,因此那種音樂也只有他們聽的到,也只有他們彈奏的出來。

音樂本就是沒有形態的東西，真正的音樂并不是僅僅局限在樂譜上，不同的人聽到音樂的感受也不同，所以不一樣的心境在演奏相同曲子的時候，會有不同的感覺……也就產生了不同種類的音樂，說到底，不管是哪一種，只要是演奏者有一顆純凈的心境，就有著感染靈魂的力量。

其實換句話說，如果你的心中沒有陰暗的話，一般也可以感受到各種不同的魂,當年彥啟的父親因為那份博愛得所以聽到了聲音，而彥啟也是因為愛而創造了那音樂，而海城也是因為海城人共同愿望的魂兒感受到了音樂，因為那些噬魂尸曾經是海城人，當被這種魂干擾的時候，會喚醒他們的一部分意識，因為才會停下來?！?/p>

雖然禁魂師所說的魂讓莫沉蕭有點一時消化不過來,但是他還算是能聽懂一些“也就是說，彥啟的音樂實質上并不能救城市，真正救了他們的還是你哦?！?/p>

“是他們自己吧?！?/p>

“喂喂，好不容易夸你一次，還謙虛?！蹦潦捫市实恼f著“不過，既然那些噬魂尸都死了，那么,那個女孩呢……”

“一旦徹底的變成噬魂尸，就只有死亡才能解脫?！?/p>

“可是我明明看到她笑了，說明她沒有完全變成噬魂尸對不對？她還可以活著對不對?”莫沉蕭繼續詢問，但是卻沒有得到禁魂師的回答，顯然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你倒是說話啊，萬一那個女孩子死掉了，彥啟不是會很傷心！”

可是不等莫沉蕭繼續追問，禁魂師再一次拖起他向上一躍，然后兩人仿佛脫離了引力一般向上飄起。

“喂，怎么不說話了，還有你剛才似乎提到了什么噬魂者，那又是什么鬼？”

“海賊王,你的話太多了,現在請閉嘴?！?/p>

“不是，那我們現在去哪里??？”

“回陸地，再去垃圾處理廠和他們談談，我可是答應了人家的契約，和不能不履行?！?/p>

“可是林彥啟呢？他怎么辦！”

“海城人會送他回去的?！?/p>

“話說你那么牛X，那些垃圾不就是一揮手解決的事，干嘛還……唔……唔……”沒等莫沉蕭繼續說話，禁魂師再一次用胳膊將他的嘴捂了個嚴實，黑暗里只傳來莫沉蕭嗚嗚的聲音，再沒有其他的聲音。

除了外面還在時不時傳來的音樂，繼續在這片海域蔓延著，回蕩著。

海上的游輪還在繼續向著海島行駛著，只是沒人知道，就在短短的幾個小時之中，有些人卻經歷了漫長的時間，仿佛數年的時光在這幾個小時里輪回。

他們并不知道就在自己的腳下有著另一個值得敬畏的種族，他們甚至那么純粹，純粹到即便是快要滅亡也沒有做出過傷害人類的事。到是人類卻在無形中不斷著傷害著他們。

而回到了游輪的彥啟此時在房間里和父親一起彈奏著那首被捏皺了的樂譜，橙色的燈光下父子的臉上蕩漾著溫暖的笑容。

其實林父從責備兒子之后，再到剛才船突然間停在海面事故兒子不見了開始，他就在回憶過去的種種，甚至在找到兒子之前他又聽到了海島上聽到的聲音，那一刻他就在想,或許是他太嚴厲了吧……

平靜的海面上傳來悠悠的琴聲，隨著海風一起吹拂到了海島之上。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說長也長說短也斷,有的人一輩子都在尋找一種令自己幸福的情感,可是卻往往忽略了身邊真正該珍惜的人,珍惜的事,時光說長也長,說短也斷,與其追逐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還不如靜下心來,去看看家人,看看朋友。

不要等失去了才發現，曾經沒有珍惜過的東西，現在卻已經追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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