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看燈守夜

天空被黑暗占領時，地面上仍然一片光亮，村鎮和城市都燈火通明，從高空向下看，大地像一面巨大無比的鏡子，倒影著璀璨繁華的星空。

按照習俗，除夕晚飯過后，大家都結伴而行，到親戚朋友鄰居家門前看燈，意思意思吃些糕點或零食。走累了就會慢慢聚集到土豪大戶門前，那里不但有美麗的彩燈，可口的點心，還會請來一些江湖藝人表演。

通常每家都會有人出門看燈，有人在家里守著，看完燈的回家換守家的出門，除夕整晚都會有很多人在街上走動。

木匠和他媳婦帶著三歲大的胖娃在峽西鎮大街上逛著，他媳婦有些奇怪地問：“孩子他爹，該走動的都走動完了，我們不是要去領主府上看燈嗎？”

“先不急，我們去侯爺府上看看?！蹦窘逞凵窭镉行┢谂蔚纳裆?。

“侯爺府上的彩燈不都是你做的嗎，還有什么好看的？”他媳婦更加奇怪了。

“你個鄉下婆子問那么多干嘛，讓你看，你就去看?！蹦窘秤悬c羞惱。

往年侯爵府上的彩燈確實是木匠做的，但今年管家沒來讓他做彩燈了。大家都知道護國侯府上來了很多人，今年的彩燈一定是他們自己做，木匠想去看看侯爺自家做的彩燈啥樣。

還沒走到丁家門前，就看見很多人圍在丁家門口，人群中間還有火光冒出。

木匠抱起孩子，加快腳步走上前去，一家人好不容易擠進人群，終于看清眼前這兩米多高的大彩燈。

木匠看得嘖嘖稱奇，說道：“這么大的彩燈我也能做，但是里面怎么轉起來的，這鼎口怎么會有風往上吹呢？”

他媳婦不滿剛才被數落，口中揶揄：“難怪今年你那么閑，看來侯爺是看不上你的手藝，你就該到侯爺府上打雜，說不定還能學點本事，省得就會數落自家的婆娘?！?/p>

木匠也不理解自己的媳婦，仔細地觀看眼前的彩燈。

魯影果然早早就跑到丁家來了，她不是沖著彩燈來的，完全是沖著小小做的糕點。要不是小小提著一籃點心跟著身后，魯影是不會跟丁馗出門看燈的。

丁馗拖著魯影，后面跟著丁財、姜順川、小小和魯家的一個女仆，把整個峽西鎮都走遍了。

他們除了看燈，還專挑門前較暗的人家，讓丁財拎個油壺去添滿燈油；孩子比較多的人家，讓小小放下一些點心。

魯基知道女兒去找丁馗，連侍衛都懶得派了。丁馗身邊的親衛讓他看著都眼紅，知道就算黑暗世界的暗殺高手來了也無從下手。

他不知道就算是少典國黑暗世界第一殺手，也不敢在老錢頭面前動手，因為那是老錢頭的親傳弟子。

丁仲沒有跟著丁馗出去看燈，能守在自家的彩燈面前，看著鄰居來吃自家的糕點，丁仲覺得要比去看別家的彩燈，吃別家的食物要歡樂得多。

以往每年的這個時候丁仲才能吃得好、吃得飽。

原浮牛山六當家李自立本來想到峽西鎮的，但寨子里一大堆人要忙著過年，老錢頭也傳來消息，讓他好好安排寨子里的事情，李自立就留在了浮牛山。

山寨里留下的都是些苦命的人，有些農戶和被擄來的婦女組建了家庭。還有些一家人都來投奔護國侯的，也安排到了山寨，這里就像世外桃源，跟一個大山村沒什么區別。

寨子里也點滿了燈，相熟的人都聚在一起談天說地，喝酒玩游戲，一些孤獨的人也都坐在自己的門前，安靜地守著自家的彩燈。

李自立提著一籃酒菜走到一戶木屋前，對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說：“嫂子，小六來看你了?！?/p>

“哎呀，六叔你怎么過來了，大過年的你和兄弟們好好鬧鬧，用不著來我這?！眿D人把李自立迎進了屋。

李自立把籃子里的酒菜一一端出來，放在桌上，說：“嫂子您這就一個人，我也不好安排人照顧，這除夕夜兄弟我怎么能不過來看看?！?/p>

這婦人原來是大當家夫人柳氏，是十多年前搶上山的，被大當家看中，娶了當壓寨夫人。大當家逃跑的時候很匆忙，沒來得及把這位夫人帶上，留在了山寨中。

因為李自立從不禍害搶上山的女人，柳夫人對六當家很照顧，看他單身一人，總是介紹女子給他，安排丫鬟送吃送穿的，就跟姐姐一般。

山寨被攻破之后，李自立擔心丁馗等人會對大當家夫人不利，就隱瞞了下來。山寨里的其他人也因為柳氏原本就是個可憐人，平常對人都和和氣氣，也都沒有告密的。

柳氏跟大當家做了十多年夫妻，回去沒法見娘家人，索性就留在了山寨中。

“這些日子多虧了六叔的照顧，要不然我這未亡人以后的日子都不知道怎么過?！绷线€不知道大當家還沒死。

當晚后寨的人都死光了，大當家從丁昆手底走脫，大家都不好意思再提，李自立也以為大當家死了。

“嫂子別這么說，以前在山寨虧得您經常照顧我，而且寨里誰不知道你是個心腸好的人，只要浮牛寨還存在一天，您就不用擔心日子該怎么過?！崩钭粤刃恼姘蚜袭敵山憬阋话?。

“哼，你還多考慮考慮自己以后的日子怎么過吧?！币粋€聲音突兀地從李自立身后傳出。

李自立急忙轉身一看，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門角處站著一個男人的身影，柳氏用手捂著自己的嘴巴，臉上又驚又喜，眼神深處還有一絲惆悵。

“大，大，大當家，你，你，你怎么，怎么在這？”李自立結結巴巴地說。

浮牛山大當家走到桌前，大馬金刀坐下，端起桌上一晚肉，用手塞了幾塊進嘴巴里，嚼了幾下，一把抓起酒壺直接往嘴里倒去。

柳氏趕緊拿來一副碗筷，放在大當家面前，搶下大當家手里的酒壺，生怕再倒下去會把他嗆死。

大當家像是餓了許久，也不管傻著眼看著他的李自立，散開腮幫子就胡吃海嚼。

柳氏看見自己的丈夫胡子拉碴，頭發上還有干涸的泥屑，身上的綢布長衫快跟尋常人家的拖地布一般，還散發著陣陣異味。

柳氏默默地走進廚房，點火燒水，又走進房間，取出一套大當家以前的衣服來。

大當家吃的七七八八，示意李自立坐在他跟前。這個時候李自立回過神來，坐在大當家面前，心里有些緊張。

“你這浮牛山六當家現在也挺滋潤嘛，其他兄弟都到哪去了?！贝螽敿倚毖劭粗钭粤?，手里拿著酒杯，說完放到唇邊一飲而盡。

“老大，這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您聽我說?！崩钭粤樀谜酒饋砀螽敿医忉?。

李自立從丁財如何勸他投降，又如何求丁馗饒了自己的性命，丁家又如何利用山寨等等，一一詳細地說了出來。

大當家聽完嘆道：“好一個老二??！我早就該想到，丁家有如此厲害的人物，怎容那江進財跑了，就他那怕死的人，被抓了還不什么都全招了?！?/p>

他頓了一頓，繼續說：“唉，這事也不能完全怪你們，只能怪我被金幣照瞎了眼，給山寨招惹來這橫禍。我只不過是人家手中的棋子，還是隨時可以拋棄那種?！?/p>

原來大當家當晚逃離的時候，在半路碰上了先逃跑的兩位神秘高手，他正想找兩人商量接下來的行動，哪知兩位高手暴起突襲，將大當家打傷。

大當家借著熟悉地形，一頭鉆進了山里面，再一次逃脫了追殺。后來他在山里東躲西藏，勉強養好了外傷，就跑到山外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那吳執事原來是曹國派來的奸細，氣得他差點暈倒。

大當家本名叫陶沐，原本也是一個貴族子弟，就像魯基男爵那樣，不屬于世襲的貴族。

陶沐二十多歲的時候，他父親在和曹國的一場戰斗中受傷，回到家中不治身亡。從此陶沐家道敗落，他從小就沾染了不良習氣，家產很快就敗光。

陶沐的騎士天賦還算不錯，父親死后他修煉得勤快起來，很快就突破到了破盾騎士。由于家里的財產不能再支撐他修煉下去，陶沐跑到了靠近橫斷山脈的邊境，加入了冒險團。

在一次意外中搶了一棵寶物，陶沐在冒險團再也呆不下去了，就溜回了少典國腹地。

有一次陶沐經過浮牛山，被一伙土匪打劫，一怒之下殺上了山寨，發現了浮牛寨這個好地方。他干掉了土匪原來的首領，自己當起了大當家。

陶沐這輩子最恨的人就是曹國人，這回被曹國奸細利用，害得自己多年經營的家當都全丟了，除了生氣之外，還悔得腸子都青了。

沒等陶沐發泄怒氣，就被諜情司的人盯上了，為了擺脫追蹤，他只好又逃進了山里。要不是當時諜情司的高手都派去了鄰近曹國的邊境，陶沐是難以逃脫諜情司的追捕。

通歷4867年的下半年，少典國和曹國的間諜在邊境展開了大規模的滲透與反滲透，兩國的特務高手在邊境激烈廝殺，一時間都無法照顧國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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