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不舍 極樂不得

白氏郎和蓮仙回了仙樂皇朝，蓮仙去書房找何仙姑，白氏郎留在了院中，他焦急如焚地往天際張望，十分擔心李斜陽和呂洞賓的安危。

何仙姑見蓮仙笑意盈盈地進門，她很久沒見蓮仙笑過了，陰郁的心情跟著好轉，握住蓮仙的雙手，憐愛地問：“什么事這么開心？”

“說出來娘親不要生氣?！鄙徬蓪⒑蜗晒美介T前，何仙姑順著她的目光看到了白氏郎，驚詫地問：“他怎么回來了？”

“仙兒什么都知道了，我不是您和呂洞賓的女兒，對不對？”蓮仙說出這番話，何仙姑更感震驚，就在這時，兩道玄光一閃，呂洞賓和李斜陽出現在白氏郎面前，何仙姑神情一震，匆匆出門往呂洞賓走去。

在離呂洞賓幾丈遠的地方停下腳步，看著他一如往昔并未被歲月侵蝕多少的容顏，生出一種虛幻之感，好像他們上一次見面就在昨天，可事實上卻已過幾十年光陰，想來不勝唏噓。

呂洞賓也看到了她，她在他的印象里也沒有多少改變，只是顯得更憂郁了些，他主動走向她，問候老朋友似得問：“這些年，你過得還好么？”

從呂洞賓選擇了白牡丹的那一天開始，他就把何仙姑當成朋友了，何仙姑一開始無法接受，否則也就不會發生她和同華上仙的那段孽緣了，不過經歷了歲月的洗禮，何仙姑也漸漸明白，順應自然這個道理，她對呂洞賓仍存情意，但卻決定掩埋于心了，彎了彎嘴角，露出一抹恬淡的笑：“無所謂好與不好，看淡就好?！?/p>

“這位就是令嬡了？”呂洞賓目光移向蓮仙，蓮仙恭敬地對他施了一禮，呂洞賓微笑著點了點頭，重又看向何仙姑道：“這么多年，苦了這兩個孩子了，成全他們吧，天塌下來我們一起頂著?！?/p>

事到如今，何仙姑也只能順應局勢了，走到白氏郎面前，嚴肅地問：“你既然要和仙兒共度一生，那張聯星呢？”

蓮仙附耳對何仙姑解釋清楚，何仙姑神色稍松，搖頭興嘆：“為達目的，她還真是不計一切?！?/p>

白氏郎牢牢握住蓮仙的手，感嘆地道：“雖然歷經磨難，好在我們都挺過來了，只要度過如今這個難關，以后就能過風平浪靜的日子了?！?/p>

呂洞賓和何仙姑對視了一眼，齊皆覺得這一關不好過。

“我已經寫信通知義母了，她應該已經率眾趕來，只要我們抱成團，或許可以與天庭抗衡?！崩钚标柊矒岜娦?，也是在安撫自己，與白氏郎的目光一對視，像觸雷似得立即低下頭去，想想同在一屋檐下，逃避不是辦法，硬著頭皮走到白氏郎面前，“公子，你還怪我么？”

白氏郎其實已經原諒他了，可為了讓他長長記性，故作余怒未消地訓道：“下不為例，再有下一次，絕不輕饒！”

“沒有下一次了?！崩钚标栠B連擺手，白氏郎眉頭舒展，兩人冰釋前嫌相視而笑，這是血戰前最后一段寧靜時光。

凌霄殿。

王母下旨捉拿白氏郎的命令一出，群仙嘩然，韓湘子鐵拐李等人齊聲哀求，希望由他們出面勸服白氏郎回天庭認罪，王母不置可否之際，看守思過天界的兩名仙童來報，說李斜陽打暈了他們將呂洞賓帶走了，這個消息無異火上澆油，王母認定白氏郎他們已經決意造反，自然不會手下留情，當即命令二郎神及李靖父子下凡捉拿白氏郎等人。

散朝后，聯星向王母提議，將凌霄圣界封鎖，這樣玉帝就不會得知消息，她主要是怕玉帝受了同華上仙影響，站在蓮仙一方，打擾她的計劃，她已對白氏郎死心，但并不打算就此作罷，她要借助天兵天將的威力迫白氏郎投降，然后一世將他踩在腳下，玉帝太重兄弟情，如果同華上仙求情，他一定會出面阻撓，這樣就太便宜白氏郎他們了，王母和聯星想法差不多，只不過她們一個是為了維護天庭的顏面，一個是為了自己，聽取了聯星的建議后，王母便往凌霄圣界趕去。

小張太子早王母一步到了凌霄圣界，他認真想過了，白氏郎對陣王母，高低立下，情勢這么險惡，他不能袖手旁觀，不過就算有他這個幫手，也是寡不敵眾，他擔心自己有個閃失，連父親最后一面也見不到，又記掛父親與蓮仙還沒有相認，未免造成遺憾，決定將同華上仙帶下凡，進門時，只有同華上仙一個人，以往他來，同華上仙和玉帝十次有九次都是在下棋，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同華上仙再也沒有辦法安心坐下來下棋，每天都望眼欲穿地看著門外，玉帝覺得他走來走去眼暈得很，躲到內室去了，他不在正合小張太子之意，小張太子正想找個這樣的機會來呢，輕手輕腳進門，同華上仙一見他，頓時眉眼舒展地迎了過去，只是沒等開口，小張太子拿出一個瓶子，將他吸了進去，然后拿過上次交給同華上仙保管的錦盒，轉身就往外跑。

一邊跑一邊對同華上仙道：“孩兒來不及解釋，等到了凡間再和您細說?！?/p>

誰知沒走多久，迎面撞上王母，小張太子驚愣了一瞬，匆忙頓步行禮，因過于慌張，手中瓶子脫手而出，滾到了王母腳邊，小張太子暗吸一口冷氣，又不敢過去撿，只能裝作不在意的樣子，一動不動杵在當場，王母看了看腳下的瓶子，一亮掌，瓶子自動跑到她手中，小張太子心提了起來，又像綁了塊大石，狠狠墜了下去，只要王母開天眼，就什么也瞞不住了，不過王母并沒有這么做，她的心思全在小張太子接下來的打算上，語氣不柔不硬地問：“這么急去哪？下凡？與那些逆賊為伍？”

小張太子深吸口氣，開了口：“他們都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見死不救，我知道我不該為玉龍太子求情，但賜兒還是斗膽請嬸母網開一面?！?/p>

“沒得商量！”王母一口回絕，臉罩寒霜質問：“你不忍心見死不救，那你就忍心背叛本宮？本宮這些年待你視如己出，盡心栽培，你就這么回報本宮？你母后倘若在天有靈，也會寒心的?！?/p>

提起織云仙子，小張太子一陣心痛，實話實說：“我就是遵循母后遺愿才這么做的，她臨走前向我講述了一切，我才知道我在凡間還有一個妹妹，母后希望我能保護她，母命難違?！?/p>

王母不敢置信地搖頭：“你母后真是瘋了，她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一時善心之舉會把你推入萬丈深淵，她瘋了，你也跟著她一起瘋？你為了一個并非一母同胞的妹妹，真的什么都不要了？”

見小張太子似乎陷入猶豫中，將手中瓶子還給他，抓住時機苦口婆心勸道：“賜兒，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只要你回頭，以后號令這三界的人就是你了?！?/p>

小張太子忽然想到，如果他手中有實權，就可以解決眼前困境了，不過此法顯然是遠水解不了近渴，他要先抓住白氏郎才能登上玉帝之位，這與他要救白氏郎的想法背道而馳，跪了下去，豁出去道：“對不起，嬸母，我真的沒有辦法用朋友的犧牲來換取那個帝位，那樣我會永遠良心不安的，請嬸母諒解?！?/p>

說完，叩了叩首，起身往南天門方向而去，王母知道他去意已決，不再挽留，沉重地嘆了口氣，“你們父子好自為之?！?/p>

小張太子心頭一震，原來王母已經猜到瓶子里裝著同華上仙，可是她還是愿意把瓶子交還給他，她對他真的算是仁至義盡，再想想自己的所作所為，連他自己都感到寒心，眼含濕意轉身，王母已經走遠，他能夠想象她的心里有多失望，尊重一個人，就害怕令她失望，可除了讓她失望，他又能怎么辦呢？兩邊都是他的親人，在強者與弱者面前，他只能選擇幫弱者。

“賜兒，到底發生什么事了？你快告訴我?！蓖A上仙在瓶子里焦急詢問，小張太子無精打采撂下一句到凡間您自然就知道了，閃身下凡。

白牡丹率眾趕到了仙樂皇朝，白牡丹呂洞賓夫妻二人相見，緊緊相擁，喜極而泣，何仙姑心酸之余也真心替他們感到高興，揮手示意眾人退下，讓他們一家三口好好說說話，等大家散去，白氏郎扶呂洞賓白牡丹坐下，一臉隱憂地問白牡丹：“娘親，到頭來還是走到了這一步，您會怪我么？”

白牡丹悠悠嘆了口氣，“說心里話，我是真的不想看到這一天，不過讓你痛苦一世，卻也非我所想，既然一切已成定局，就盡人事聽天命吧?！?/p>

呂洞賓將愛妻與愛子的手疊起來放在自己手中，用另一只手緊緊按住，“只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天塌下來也沒什么好懼怕的?！?/p>

白氏郎和白牡丹雙雙點頭，一人一邊枕在呂洞賓肩頭，這一天他們等了太久，雖然有些不盡人意，不過還是感到無比滿足。

小張太子到了仙樂皇朝，對著瓶子里的同華上仙道：“父王，我們到了，不過得委屈您在里面待一段時間，這是為了您的安全著想，等到了合適時機我自然會放您出來的?！?/p>

同華上仙語氣一如既往的著急：“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發生什么事了吧？”

“白氏郎為了和第一蓮仙在一起，放棄了與聯星的婚約，嬸母當然不肯罷休，我們即將面臨一場史無前例的大難?！?/p>

同華上仙嘆了口氣，“事情本可以有個皆大歡喜的結局的，不過你嬸母心高氣傲，有她在一天，就不會有那一天?！?/p>

“嬸母肯也要白氏郎肯才行，這么多年了，他對聯星竟從未動過心，他毀了自己，也毀了聯星，我怎么會有這樣一個朋友？”小張太子著實頭痛，話雖如此說，可還是做不到見死不救。

同華上仙沉默了一陣，才聲音低沉地道：“如果你覺得為難，你可以選擇置身事外?！?/p>

“我若想置身事外，就不會帶您下凡了，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您的面上，我也該幫您的女兒女婿度過這一關?！?/p>

“事情查清楚了？”同華上仙的語氣突然提高，興奮地問，小張太子感覺到他的興奮，撇了撇嘴道：“是啊，十有八九是真的，何仙姑每次看到我和第一蓮仙單獨在一起，都恨不得殺了我，如果我和第一蓮仙沒有關系，她這么緊張干什么？”

“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只從語氣便可知道同華上仙有多喜悅，他已經開始盤算怎樣和蓮仙相認，然而命運無常，他又怎么會想到，他與蓮仙的父女緣分僅有短短三天這一剎那時光。

何仙姑正看著湖中嬉戲的鯉魚發呆，只覺魚兒都比她幸福，什么都不用去想，無憂無慮，其實人之所以會有煩惱，不過是應了一句話：世間不舍，極樂不得。

身后忽然想起白牡丹的聲音，“我們姐妹這么多年不見，想不到再見是在這種情況下，如今姐妹即將變成親家，真是道不盡的緣分哪！”

何仙姑勉力一笑，白牡丹還不知道，親家這個緣分是她刻意促成的，如果不是她這么做，白牡丹一家三口或許就不會經歷今日之劫，想想挺對不起她的，不安地問：“姐姐見過仙兒，可還滿意？”

“仙兒知書達理，這么好的姑娘，我自然喜歡，你放心，我會把她當自己女兒來疼愛的?！焙蜗晒糜X得對不起白牡丹，白牡丹同樣覺得對不起何仙姑，幾次三番欲置蓮仙于死地一事一直是她心頭的一道坎，她想只有用疼愛來彌補了，頓了頓，遺憾一嘆：“若非現在大難當頭，便可以給兩個孩子準備婚禮了，但愿能有這一天?！?/p>

話未落音，天空忽然電閃雷鳴，像一塊巨石投在了每個人的心里，一大片的烏云從天際滾滾而來，好像脫了韁的咆哮的野馬般，與此同時，狂風大作，樹枝像跳舞似得亂擺，在一片紛亂中，空中響起李靖那震耳欲聾的勸降之聲：“白氏郎，呂洞賓，爾等逆賊還不快出來受死！”

呂洞賓白氏郎李斜陽等人聞聲紛紛聚到了一起，齊皆牽著摯愛的手，幾十道玄光一同出了仙樂皇朝。

一處空曠的山地前，風卷殘葉，飛沙走石，天地一片肅殺之氣，白氏郎等人的衣袂被風吹的掠掠作響，眾人齊皆目光堅定，視死如歸地看著幾十米開外黑壓壓威風凜凜的天神天將們，做好了應戰準備。

大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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