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沒有如果 紙包不住火

小張太子思來想去，覺得或許可以從織云仙子那打探出什么消息，于是回了天庭。

王母每次見到他，都比見到漫天佛光還歡喜，可見她是真心疼愛這個侄兒，拉他到身旁坐下，微嗔道：“不要總在外飄蕩，多回來陪陪你母后?！?/p>

小張太子沮喪地道：“家不像家，賜兒不想回來?！?/p>

王母本以為這么久過去，他早已從傷痛中走出來，現在看來是她想的太簡單了，“嬸母已經同意讓你隨時去看你父王，這已經是極大的恩典了，其他的嬸母也幫不了你?！?/p>

她這么說，讓小張太子更加認定同華上仙犯了錯，看了看內室方向，王母明白他的意思，“你母后不久前還念叨著你，說想念你呢，去吧?！?/p>

小張太子將織云仙子接回宮，每次跨進家門，都覺得有種陌生的隔世之感撲面而來，父母沒分離之前，這里還能稱之為家，父母出事后，此地于他而言只是一座沒有溫度的冰窟。

擰了塊毛巾給織云仙子擦臉，擦著擦著，想起近來發生的事，有些失神。

“你再一直擦同一個地方，我的臉都要給你擦壞了?！笨椩葡勺右娝恢睕]有停手的意思，忍不住開口，小張太子匆忙回神，歉疚地道：“對不起，母后?！?/p>

織云仙子問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開心的事，小張太子深吸口氣，艱難的把話說出了口：“不止皇叔和何仙姑有關系，還有父皇吧？我都知道了?！?/p>

織云仙子心里一沉，片刻后冷靜下來，小張太子一直想知道當年真相，這些年沒少旁敲側擊過，說不定他現在只是故技重施，可不能輕易上他的當，穩了穩神問：“你知道什么了？”

小張太子很想讓自己罷手，如果他現在罷手，就能晚點面對殘酷的真相，可如果早晚都要挨這一刀，長痛不如短痛，“父王下凡了，剛開始我以為是皇叔讓他下凡的，可何仙姑都沒事了，父王還舍不得回來，我又不傻，怎么會看不出他們有問題？”

織云仙子心沉到谷底，之前她還以為隨著時間過去同華上仙已經淡忘了何仙姑，在得知玉帝讓小張太子下凡打探何仙姑的下落時她才知道她想多了，玉帝不會無緣無故找何仙姑，一定是為了她丈夫，如果她可以行走，她會去罵醒他們，或許就不會有今天的事了，至少這一天會晚些到來，可惜沒有如果，紙包不住火。

“孩兒對父王真的很失望，原來他是一個見異思遷不負責任的人，枉他還教我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太諷刺了！”小張太子越說越激動，織云仙子恐他對他父親的怨念越積越深，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攔住他的話，“事情并非像你想的那么不恥，你父王認識何仙姑比母后早多了，只是依照天庭的規矩，你父王的姻緣得由你祖父也就是上一任的玉帝做主，然后你祖父選中了我，你父王無法違抗，再加上何仙姑對他無意，最后他便收了心娶了母后，只是后來……”

說到此處，不知為何停頓了下來，想必是后面的事不堪回想，小張太子心想，一定是這樣，盡管如此，還是耐不住性子追問：“后來怎么樣？”

織云仙子緊閉的眼角滑下一行淚來，小張太子驚了一驚，知道她心里難過，正要阻止她繼續說下去的時候，織云仙子已經哽咽開口：“成親后，你父王雖然有時表現得很奇怪，不愛說話，喜歡一個人獨處，獨處時常常喃喃自語，但也盡到了一個丈夫和父親的本分，疼愛有加的照顧我們母子，可是好景不長，有一次我無意中聽人提及你父王和何仙姑的過往，我這才明白你父王的傷感從何而來，換做現在，我多少能理解他，可惜當時我被妒火燒穿了心，失去了理智，氣沖沖跟你父王大吵一架，從此心里便有了根刺，夫妻之情也自然冷卻，久而久之，你父王對何仙姑的心思又悄悄死灰復燃，終有一天被我發現，你知道母后自尊心極強，我怎么可能輕易放過他們，當時就向你嬸母告發，后來的事想必不用我說，你也知道了，就這樣，我毀了你父王的希望，也毀了自己，兩敗俱傷?！?/p>

小張太子聽完這一切，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原來事情是這樣的，他倒是錯怪他父親了，不過弄成今天這個局面，這也不完全是他母后織云仙子一個人的錯，換做任何一個女人，知道丈夫另有所愛，都會失控，真要說誰錯，勉強一人一半吧，又問玉帝和何仙姑的關系，織云仙子說他誤會了，玉帝和何仙姑一點關系也沒有，為了同華上仙，玉帝和王母翻臉，所以才搬去了凌霄圣界，小張太子這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原來他的皇叔才是重情重義之人，想來那時候玉帝讓他打探何仙姑的消息是為了讓他父親知道何仙姑過得很好從而安心呆在凌霄圣界，誰知被他搞砸了，小張太子真是悔不當初，長嘆口氣：“母后，事情已經發生了，別難過了，我會盡量幫您修補和父王之間的關系?！?/p>

“難?！笨椩葡勺佑靡粋€字道盡她的心酸，小張太子卻拼命給她打氣：“您千萬別泄氣，事在人為，我相信父王不是那種狠絕心腸的人?！?/p>

他在想，其父能偷偷下凡，也就能讓他偷偷來見織云仙子一面，想到這，便坐不住了，“母后，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p>

一口氣趕到凌霄圣界，一進門便見同華上仙呆坐在棋盤邊，不等行禮，拉過他就走，“父王，跟我去見一個人?！?/p>

“賜兒，我是你皇叔?！鄙砗蟮娜碎_口，小張太子驚訝回頭，但見剛才的同華上仙已然變成了玉帝，不解地問：“皇叔，怎么是您？”

稍加一想，便明白了他們的偷天換日之計，不過算算時間，同華上仙應該回來了才對，為何不見他的人影？跑到里頭去找，也沒看見，臉色沉重起來，本能認為同華上仙和他玩了一出捉迷藏，故意說要回凌霄圣界，讓他放松警惕，等他不注意，又悄悄折回了仙樂皇朝，一定是這樣，匆忙告退，玉帝想叫住他問明情況，已是不及。

同華上仙的確回了仙樂皇朝，但卻不是早就預謀好的，就在他心灰意冷直奔凌霄圣界的時候，腦海突然靈光一閃，記起小張太子曾經說過的一句話，關于滄海遺珠的事，當時他沒放在心上，現在想想，覺得其中有問題，小張太子為什么會那么說？一定是他發現了什么，難道他認為蓮仙是玉帝的女兒？他是怎么判斷出來的？何仙姑和玉帝之間一點關系也沒有，他們不可能生有女兒，倒是他和何仙姑有過一夜情，難道蓮仙是他的女兒？

意識到這一點，瞳孔驀地睜大，差點從白云之上跌下去，當即火急火燎命令白云原路返回，奔仙樂皇朝而去。

服了粒隱身丹，來到蓮仙寢殿外，自窗口看到她就在房里休息，于是推門進去。

李斜陽和樂小倩守在對面屋頂，沒看到人，倒看到房門自動開啟，面面相覷，攜手飛身過去查看。

同華上仙剛在床邊坐下，見門外進來兩個人，驚得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好在李斜陽和樂小倩環顧了一下四周，并未發現他的存在，恐打擾蓮仙休息，又躡手躡腳關起門出去了。

同華上仙注意力轉到蓮仙身上，一眼看去，她和何仙姑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似得，可再像母親，也會有和她父親相像的地方，試圖在她臉上找到一些自己的痕跡，可認真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么來，很多人應該都有過一種感覺，看別人的孩子一眼就能夠看出他什么地方像父親什么地方像母親，可看自己的孩子卻怎么也看不出來哪點像自己，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為我們沒辦法看到自己的臉，又根本記不住自己的臉，沒辦法拿它去和自己的孩子做比較，自然也就沒辦法找出相像的地方，如今要想確定他和蓮仙有沒有血緣關系，唯一的方法就是去向何仙姑問個清楚，想到這，一溜煙出了門。

何仙姑收拾起悲傷，投身到朝政之上，可拿著奏折看了半天，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想起第一情深從前認真批閱奏折的情景，不由得悲從中來，原本有大把的時光可以讓她體驗什么是只羨鴛鴦不羨仙，結果卻被她生生糟蹋了，如今才知道什么叫痛心蝕骨，悔不當初，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這其中她經歷了怎樣的掙扎。

同華上仙跑了趟第一情深陵墓，何仙姑不在，又轉到皇朝的書房，終于見到了她，氣喘吁吁地道：“我，我有話問你?！?/p>

“你怎么還沒走？”何仙姑一見他，便氣不打一處來。

“問完了我就走?！蓖A上仙目光掃了掃院中一班侍衛，何仙姑揮手令侍衛退下，催促道：“有話快說?！?/p>

同華上仙端起她面前的茶一飲而盡，深呼口氣，才鼓起勇氣問：“仙兒是不是……我的女兒？”

“你胡說什么？”何仙姑臉色驟變，拍案而起，同華上仙見她發這么大的脾氣，急忙解釋：“你知道我不會無緣無故做這種假設，我們……”

“你再多說一個字，你就出不了這個門了，要不要試試？”何仙姑手關節擰得泛白，目光殺意森森地瞪視著他，只怕下一秒就會忍不住沖過去將他千刀萬剮。

同華上仙來之前就已經想到，答案他不可能輕易得到，為能夠知道答案，他決定豁出去了，“如果臨死前你肯將真正的答案告訴我，我不介意死在你的手上?！?/p>

“你……”話未落音，忽然瞥見假山后一個腦袋往外探了探又迅速縮了回去，何仙姑大驚失色，一個縱身，躍了過去，對方是個蒙面女子，一見她便想逃，何仙姑哪肯讓她逃脫，這么多年過去，還是一眼從對方的眼神里將她認了出來，正是王母身邊的宮女單曉芙，何仙姑似乎與她有不共戴天之仇，掌勢凌厲無比，招招欲取對方性命。

個中原因還得從頭說起，當年王母知道何仙姑有了孩子，她認為蓮仙是同華上仙的孩子，覺得何仙姑母女玷污了天庭名聲，于是派單曉芙下凡來取何仙姑和蓮仙二人的性命，當時何仙姑臨時有事出門去了，等她回來的時候，第一情深和照顧蓮仙的兩名奶娘已經被打成重傷暈倒在地，就在她失神間，單曉芙抬手又對尚在襁褓中的蓮仙施以毒手，對著蓮仙的心口一掌就拍了下去，可憐蓮仙還在睡夢中，連哭都沒哭出來，就暈死過去，血像噴泉似得從兩邊嘴角涌出來，別說當時，就算現在，每每想起蓮仙當時的慘狀，何仙姑都心如刀絞，可惜當時她剛生產完，根本不是單曉芙的對手，讓她得以逃脫，如今單曉芙還敢在她面前出現，此番不將單曉芙碎尸萬段，恐難消她心頭之恨了。

兩人都是頂尖高手，動起手來場面精彩絕倫，宮里施展不開手腳，又雙雙閃身，斗到宮外，聯星一直都對何仙姑挺關注的，這么大的事當然引起了她的注意，跟著一道去看個究竟，讓她意外的是，她的皇伯居然也在，一時還猜不出他因何出現在此。

何仙姑越斗越勇，單曉芙漸落下風，一個不慎，被何仙姑一腳踢翻在地，傷得很重，半天爬不起來，何仙姑揚起手掌，掌中玄光閃閃，咬牙切齒道：“當年你是怎么對仙兒的，如今本宮加倍還給你！”

聯星還想知道她們因何事相斗，單曉芙一死這事或許就會成為永遠的秘密，當下出手相救，一枚飛鏢射向何仙姑。

何仙姑正要殺了單曉芙，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一聲吃痛的悶哼，疑惑回頭，但見同華上仙背對著她，緩緩倒了下去。

聯星只是想給單曉芙一個逃脫的機會，沒想到同華上仙會跑出來替何仙姑接那一鏢，不知所措，想去看看他傷得如何，又恐暴露身份，最后只能作罷，見單曉芙已然趁機逃脫，也跟著閃身離開。

何仙姑扶住同華上仙，皺著眉頭看著他心口所中的那枚飛鏢，“有沒有看到兇手？”

同華上仙臉色煞白地搖了搖頭，氣息微弱地道：“此人應該是沖你來的，你以后要小心?！?/p>

何仙姑鳳目左右忽閃，先是單曉芙來偷聽，再是有人對她暗下殺手，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頭頂，總覺得大難就要臨頭了。

同華上仙忽然用力握住她一只胳膊，目光懇切地道：“你恨我你可以不救我，但請你明明白白告訴我，仙兒是不是我的女兒？”

何仙姑快速抽走自己的手臂，她倒是真不想救他，但良心上又有些過意不去，畢竟他是為救她而負傷的，此刻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趕快把他治好趕他回天庭，“我會救你，因為我不喜歡欠別人的，尤其是你，至于你剛才問的問題，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訴你，仙兒她這輩子只有一個父親，他叫第一情深，聽清楚了？請你以后別再糾纏我們母女，我們和你沒有任何關系?！?/p>

同華上仙猶不死心，喃喃自語：“可是，我對令嬡總有種特殊……”

何仙姑心頭惱火，一橫心，沒打一聲招呼便將他所中的那枚飛鏢拔了出來，鮮血頓時飚濺出來，同華上仙哀叫一聲，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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