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花前月下

蕙兒笑著道：＂我是金陵詩劍派詩劍山莊的二莊主，因為呆在詩劍山莊太悶了，所以便央求大姐讓我出來散散心。于是便和三妹、四妹一同外出游玩，不料遇到吳鉤門的人追殺，三妹、四妹為了引開他們，現在也不知道怎么樣了？我們約定好在襄陽城碰面，就遭遇了密林那一幕，多虧孟公子仗義相助這才沒有失身。＂說罷感激的看著孟依昶。

孟依昶疑惑道：＂蕙兒，你既是詩劍派的二莊主應該武功不弱，怎么會毫無反抗之力？＂

蕙兒紅著臉道：＂我只是負責為山莊出謀劃策，另外略懂醫術才當上二莊主的。詩劍山莊不以年齡和武功排位置，三妹四妹都比我大一些。＂

孟依昶感嘆道：＂蕙兒如此博學多才又精通醫術，就算不會武功又何妨？想我一介布衣，既無德又無才，在蕙兒姑娘面前倒有些自慚形穢了?。?/p>

蕙兒笑著道：＂孟公子不必妄自菲薄，你這一顆善良的心已是難能可貴了。＂

孟依昶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說道：＂蕙兒你既然是金陵人士，可曾聽說過絮刀門？＂

蕙兒臉色一變，復又淡淡道：＂絮刀門與詩劍派一樣，皆是由女子組成。只是兩派素來不合，我雖然多次想要議和，卻都是無功而返。＂復又喃喃道：＂詩劍派與絮刀門皆是歷史悠久，詩劍派乃是由祖師奶奶‘公孫大娘’所創，當年祖師奶奶有遺訓：如果有人想要推翻大唐，就助他一臂之力?？墒切醯堕T卻又一心維護大唐，矛盾就這么產生了。＂

孟依昶不禁聳然動容，說道：＂可是當初唐宮第一舞女公孫大娘？聽說她昔年劍法冠絕天下，青山為之低頭，風云為之變色，矯若游龍，光耀九天。＂

蕙兒輕輕點了點頭，感嘆道：＂昔年祖師奶奶以一手劍法無敵于天下，可是朝廷卻親信宦官不信忠臣，導致安史之亂的發生，祖師奶奶也因此流落江湖郁郁而終，因此恨透了大唐。＂

孟依昶疑惑道：＂大唐自黃巢起義，朱溫建立后梁開始就已經亡國了。如今的南唐也不是李氏的天下，而是徐知誥改名李昪以繼承大唐為己任，興建南唐。按理說，你們應該可以冰釋前嫌的??？＂

蕙兒苦笑道：＂雖然大唐亡了，南唐也不是李氏的天下了?？墒切醯堕T還是一心維護南唐，詩劍派卻是要一心摧毀南唐。＂

孟依昶嘆息道：＂女人??！為什么女人之間也要互相爭斗？為什么女人也要學男人打打殺殺？為什么女人也要繼承祖宗的恩怨？為什么女人也喜歡爭強好勝？＂接著便又問道：＂南唐推翻了，于你詩劍派又有何好處？你們不是也棲身于金陵嗎？＂

蕙兒無奈道：＂這都是大姐的意思，我雖然勸阻過她，可是她始終一意孤行。大姐是公孫大娘的血脈，我雖然不是祖師奶奶的血脈，卻也改姓公孫。三妹、四妹、五妹都改姓孫，分別是∶孫夏花、孫秋葉、孫冬雪。＂

孟依昶苦笑著搖了搖頭，心下暗道：我不如趁早離開蕙兒，不然日后若到金陵，遇到妹妹讓她知道我和詩劍派有來往就很難交代了！

＂孟公子為何悶悶不樂？＂蕙兒問道。

孟依昶擠出一絲微笑，道：＂明日我便要去往別處，你盡快找到妹妹早日回金陵。＂

蕙兒露出一絲猶豫之色，復又乖巧道：＂嗯。＂

孟依昶喊到：＂小二，結賬。＂

店小二扛著毛巾小跑著過來，笑著道：＂一共二兩銀子。＂

孟依昶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桌子上，淡淡道：＂剩下的錢找給這位姑娘。＂說罷轉身離去。

蕙兒望著他的背影，疑惑道：＂你不是明天才走的嗎？現在為什么就要走？這些銀子我也不能拿，還是你留作盤纏吧。＂

孟依昶淡淡的一笑，道：＂你一個姑娘家留點銀子在身上總是好的，我沒銀子還可以再賺，你的妹妹們卻不知何時才能找到你。＂

蕙兒心下一暖，復又覺得難舍，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傻卻又這么聰明，這么灑脫又這么善良的人。這個人是個矛盾的人，能給別人帶來溫暖光明的同時，卻又總會給人帶來淡淡的憂傷。

愛情總是在不經意間悄悄來臨，愛情不像友情需要時間去慢慢累積，愛情有時只是一瞬間，而這一瞬間卻足以永恒。

蕙兒想要挽留，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就算能挽留一時，將來還是要走的。但是她現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大喊道：＂孟依昶，既然我的妹妹們還沒有找到我，我一個弱女子無依無靠的，你難道就不能留下來保護我？＂

孟依昶先是怔住，復又回過頭來微笑道：＂就一天，明天我就要走了。＂

蕙兒笑了，笑得有如春風般輕柔，點了點頭乖巧道：＂嗯。＂

或許她只是覺得他與眾不同，或許她只是喜歡和他在一起的那種感覺。她并不是一個多話的女人，但是今天她卻說了很多話，她把自己的來歷說給了他聽，她本來一路上都是在掩飾自己的身份，遇到了孟依昶就全盤拖出了。她對孟依昶的信任或許是在他救她的那一刻開始的；或許是在他算命時那種豪邁的、無所顧忌的大喊感染了她；或許是在他身無分文的情況下，還懂得照顧那位前來算命的老人，那一顆善良的心感動了她；或許是他在離別的時候，還將最后的銀子送給她，一心只為別人的心感動了她。她喜歡這個人的性格，她喜歡這顆心。

兩個人要了兩間客房住下了，孟依昶卻起身站在院子里對著月光發呆。雖然他身上的袍子已經賠給別人了，夜里的風微涼，可是他的心卻是火熱的，是快樂的。他總是那么的快樂，因為他從不虧欠別人，因為他擁有一顆純潔的心。

就在這時，蕙兒也已起身出門，想要到院子里散散心。正好看見了孟依昶，于是她輕聲道：＂孟依昶，這么晚了你怎么還不睡？＂

她竟然沒有喚他作“孟公子”，因為一個人只要有一次大聲喊出別人的名字，以后都會很習慣的喊出別人的名字。她之所以這么喊，是覺得這樣可以拉近兩個人的距離。

院子里的芍藥已經綻放，微風吹來帶起陣陣芳香。蕙兒就站在花前，在月光下有如花仙子一般。

孟依昶微笑道：＂我睡不著，想起身走走，美麗的夜色我總是不會錯過的。＂

蕙兒淡淡道：＂ 醉對數叢紅芍藥，渴嘗一碗綠昌明。＂

孟依昶笑了，會心的笑了，轉身回房泡了一壺茶，倒了一杯端了出來遞給蕙兒道：＂蕙兒姑娘居然如此博學，連口渴都能借助詩句言明，讓人不禁心生敬佩啊。＂

蕙兒接過一杯茶，茶是暖的，心也是暖的。微笑道：＂孟依昶，你為何要游歷天下？你的家在哪里？＂

孟依昶淡淡道：＂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蕙兒也會心的笑了，既然人家不愿言明，那么又何必強人所難呢。便轉移話題道：＂你喜歡什么樣的女孩子？＂

孟依昶不禁怔住，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或許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件事情，或許她也和柳玉刀一樣喜歡隨緣。只得淡淡道：＂要博學如蕙兒，且又溫婉賢淑的女子。＂

蕙兒聽到他這句話很是開心，孟依昶接下來的話，卻有些傷了她的心。

孟依昶淡淡道：＂最好不是江湖中人，只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就好。＂

蕙兒失落的點了點頭，而后問道：＂為什么不要江湖中的女子？＂

孟依昶卻說了一句讓她哭笑不得的話。孟依昶微笑道：＂因為我也不知道。＂

翌日清晨，孟依昶和蕙兒用罷早飯之后。孟依昶依舊是提著他的破棍子，然后向蕙兒說道：＂我走了，你多多保重。＂

蕙兒乖巧的點了點頭，用剪盡秋水的眼睛注視著孟依昶道：＂你以后如果到了金陵，會來看我嗎？＂

孟依昶再次怔住，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絮刀門與詩劍派之間的恩怨他已經知曉，他不能不考慮妹妹的感受，卻也不能不考慮蕙兒的感受。他總是喜歡替別人著想，他本來就不欠蕙兒的，卻還是在為她著想?；蛟S是他很少見到博學如蕙兒的女人吧，除了武功之外，她仿佛什么都知道。

孟依昶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或許會吧。＂

當一個人說這句話的時候，就是一定不會。蕙兒懂得他話里的意思，但是還是不依不撓道：＂我想要準確的回答?！?/p>

孟依昶這次的回答很干脆：＂會的，我一定會的。＂

蕙兒笑了，笑得有如庭院中盛開的芍藥花，芍藥被譽為“花仙”那么蕙兒就是花中仙子。蕙兒笑著道：＂那么，我等你…＂

當一個女人說出“我等你”這三個字的時候，就表示她已經把心交給了這個男人。

孟依昶并不傻，但是他還是轉身走了，他或許認為自己暫時還不能擁有愛情。他究竟是從哪里來？又究竟要做什么？或許這個答案只有他自己知曉。

就在他走到門前，將要邁過門檻的時候，迎面走過來兩個身著素衣手執長劍的女子。

蕙兒驚喜道：＂三妹，四妹，你們回來了？＂

人的一生中總是要說很多多余的話，聰明如蕙兒也是如此，兩個大活人站在面前，豈不就是最好的回答。

蕙兒接著說道：＂孟依昶，你能不能等下再走？＂

孟依昶回頭疑惑道：＂為什么？＂

蕙兒開心道：＂我這兩個妹妹身上帶有銀兩，我讓他們奉送一些給你，留作盤纏。＂

孫夏花、孫秋葉同時道：＂這個小子是誰？我們為什么要給他銀兩？＂

蕙兒訓斥道：＂三妹，四妹不得無禮......＂于是便將密林中的一幕說了出來。

兩位姑娘這才反應過來，同時道：＂多謝恩公仗義相助，我們自當竭力報答。＂

孟依昶笑著道：“舉手之勞罷了，二位姑娘不必客氣?！?/p>

蕙兒笑著道：＂你們倆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有默契了？簡直就像一個人似的。＂

于是孟依昶便留了下來，幾個人談論著奇聞異事，不時傳來陣陣大笑聲。

就在幾個人相談正歡的時候，外面走進來五個頭戴斗笠，身著清一色黑色長袍的人。腰上配著外形似劍卻又有些曲線的刀，一看便知道是吳鉤，原來是吳鉤門的人找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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