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事前踩點

海瀾寺山門。

兩位行人鬼鬼祟祟的混跡在進山的香客之中，他們的神色顯得有些慌張，在上山必經之路的石階上來回的游蕩。

這兩人尖嘴猴腮，賊眉鼠眼，雖然穿戴上佳，但一看便知不是好人，正是黑風寨的兩個土匪，外號“不三”“不四”的兩兄弟。

不三為哥哥，不四為弟弟，皆是新入黑風寨的小幺。

說道土匪，這其中可是大有規矩。

在華夏上下幾千年的宗族社會的歷史當中，一個舊王朝的終結往往以民不聊生，農民揭竿而起拉開序幕。但是，農民起事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從來都沒有成功過。結果不外乎兩種，其一，起義被鎮壓，失敗。其二，起義取得成功，但是這個時候農民領袖蛻變為新的統治階級，農民起義失敗。

在這種情形之下，農民領袖在建立新王朝的過程中不可避免地重復了上一個王朝的老路子。這個規律被民國時期的學者蔡元培先生稱之為華夏王朝周期率。

在這個過程當中，土匪作為農民起事的必不可少的武裝力量，發揮著重要的作用。

土匪頭子為了圖個吉利，一般都有一個響當當的綠林名號，例如“戰九洲”“中霸天”“綠林好”“青山好”“云中雁”“穿山甲”等等各式各樣的名頭。

土匪們相信“沒有外號不發家”，所以哪怕一兩個人的小土匪也要有個外號。

路上相遇，雙方自報家門，是仇人，捉對廝殺；是友好，相安無事。

搶劫的時候，也要向村民自報家門，一則頗有好漢做事好漢當的氣概，二則也借此揚名，吸引不逞之徒前來投奔。

土匪內部執行著各種嚴格的規定，大大小小，每一伙土匪各有不同，但總的來說有“四盟約”“八賞規”“八斬條”“十不搶”。

這些條文便如法律一般，約束著土匪們的日常生活與工作。

所謂的“十不搶”為：

一是喜車喪車不搶。土匪不搶喜車喪車，主要是圖個吉利。

　二是郵差不搶。俗話說：“窮教書、苦郵差?！编]差沒有多少錢，不值得搶。

　三是擺渡的不搶。土匪到處流竄，遇到江河擺渡，常常求助于船老大。

　四是背包行醫的不搶。土匪在打仗作戰時，不免有傷病號，因而很需要醫生的治療。

　五是耍錢、賭博的不搶。據說土匪與耍錢、賭博的是—家人，所以不搶。

　六是挑八股繩的不搶。挑八股繩的包括兩種人：一是鋦鍋的，二是賣梨糖瓜籽的，賣酒、賣油的。他們都是小本經營，搶他們不值得，有時還能從他們嘴里打探點消息。

七是車店不搶。冬天來到，寒風刺骨，經常在野外活動的土匪無處藏身，往往撲到車店里住宿，吃點喝點，所以不搶車店。

八是僧侶、道人、尼姑不搶。

　九是鰥寡孤獨的不搶。

　十是單身的夜行人不搶。

今天來到海瀾寺的兩個土匪剛剛加入黑風寨，被稱之為小幺，是一伙兒土匪中老小的意思，兩人的外號也是頂上的大哥們隨意起的，可笑的很。他倆尋思著若是搶了海瀾寺，便是犯了“十不搶”中的僧侶不搶，很是忌諱。

可是他們的老大常五爺，聽信了不知道哪來的小子的胡話，說海瀾寺的和尚有錢的很，不搶白不搶。這兄弟二人剛剛入伙，很是需要這樣一個表現的機會，當即自薦來海瀾寺踩盤子。

兄弟二人來到海瀾寺的山門，見到這么多的游人，心里嘀咕起來。

不三的手里拿著一個標志黑風寨的煙桿兒，放到煙袋里搗鼓幾下，將煙絲加滿，點上火，抽了幾口煙，道：“這個寺廟煙火很旺啊，說不定真是有錢！”

不四在一旁搓著手，走來走去，道：“哥，我心里見著和尚便害怕，為啥規矩不讓搶和尚，肯定有個把子得原因！”

不三猛吸幾口，將剩下的煙絲磕出來，站起身來，道：“你傻呀，做土匪還講什么規矩！有錢便搶！這樣的土匪做的才爽利，走，跟我進寺，探探他們的底！”

不三不四一前一后，邁步進了海瀾寺。

那門口的知客僧正是玄元和尚，他看見進來的兩人面生的很，上前道：“阿彌陀佛，兩位施主，可是來寺里上香的？”

不三不四兩人被玄元的問話嚇了一跳，還是不三有些擔當，沉穩道：“恩，對，上香！”

玄元每日站在寺門口迎接香客，見慣了眾人的神情。

有的人愁眉不展，來寺廟尋求佛祖庇佑，有的人笑容滿面，十有七八是來上香還愿的，更有的人怒氣沖沖，來寺里尋滋鬧事，可是從來沒有人滿臉的謹慎。

這樣的表情，玄元從來沒有在香客的臉上見過，當下起了小心。

“兩位施主可是第一次前來？”玄元客氣的問道。

“恩恩，第一次來！”不四穩下神來，緊張的回答道。

此時的不三不四兩人相互對視，暗想是不是面前這個和尚看出了什么端倪？

兩人緊了緊袖子里的匕首，只待玄元露出些許怯色，就要上前行兇。

他倆瞧著玄元的面色沒有半分的變化，偷偷的松了口氣。殺人行兇他倆不是沒有做過，可是當著眾人的面，他倆卻是心里沒底。

玄元抬頭環顧四周，見到玄慈正好不遠路過，他招了招手，將玄慈叫了過來，對不三不四道：“兩位施主既然第一次前來，想必要游覽一番，這海瀾寺占地可是不小，貧僧讓這玄慈師弟陪同兩位一起，不要迷路才好！”

他將玄慈引到兩人的面前，一手微微的拂過玄慈的肩頭，面不改色，內力透過手掌微震玄慈的身子。

玄慈一愣，隨即明白了玄元的意思。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最是熟悉，況且這些日子里海瀾寺里處處防備著胡僧，和尚們像極了衙門里的捕快，對神色可疑的游客提防的小心。

玄慈雙手合十，低眉順目道：“阿彌陀佛，兩位施主，請隨小僧游覽?！?/p>

不三不四哭笑不得，此時兩人騎虎難下，暗付若是不依著和尚的安排，定然會引起對方的注意，只好跟在玄慈的身后，在海瀾寺中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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